夜風習習。
除了最開始的馬路邊有樓房外,後麵的小路附近全是平房,紅瓦紅牆。
沈若芙騎車七拐八拐,最後騎進了一條巷子。
巷子的道路兩年前還是土路,隻要下雨就會變的泥濘不堪,走路粘一鞋泥。好在政|府給每條巷子都換成了青磚路,除了牆角會有野草生長外,其餘都比之前要好。
小巷寬兩米,有三戶人家。
沈若芙家是中間那戶。
拐進巷子就看見家門口的燈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那。
“奶奶。”沈若芙喊道。
老人扶著牆,身形略佝僂遲緩的從小板凳起身,一邊拿起板凳一邊問沈若芙,“餓不餓?鍋裡給你溫著饅頭。”
“不餓,我吃了的。”沈若芙推車進門,轉頭身後正鎖門的老人,說,“奶奶,明天彆等我了,我擔心你身體吃不消。”
吳秀轉過身,走到沈若芙身邊,“我更擔心你,這麼晚才回來。”
後半句吳秀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掛慮。
東牆根處,長著棵藍花楹樹,仿佛聽懂了吳秀的擔心,紫色的花借著風飄下了幾朵。
沈若芙把車停在屋簷下,扶上吳秀的胳膊,輕語:“吃燒烤的人多,現在店裡還滿著呢,估計能吃到後半夜。我這回來的不算晚,要不是李姨讓我先回來,我還想多乾一個小時呢。”
她的語氣裡滿是安撫,生怕奶奶一個著急不讓她去了。
結果沈若芙話音剛落,吳秀就說:“要不彆去了?”
沈若芙料到吳秀會這麼說,搖頭:“一個小時二十,我去六個小時,一天一百二呢。”
吳秀擔憂著:“你爸媽每個月也給錢,你不用——”
“奶奶。”沈若芙叫停了吳秀。
關於那兩個人,她不想聽。
吳秀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了頓後無奈說:“行,我不提他們。”
為了緩解空氣裡細微的尷尬,吳秀問道:“真的不餓?”
沈若芙點頭:“我要去睡了。”
吳秀笑著:“好,早點休息。”
沈若芙回房間前,扭頭又一次叮囑吳秀:“奶奶,明天不許等我了。”
在吳秀答應下,沈若芙才放下心進了房間。
坐到書桌前,沈若芙拿出手機,領了老板娘的紅包。
紅包是一天一結。
沈若芙物欲很抵,除了一些必要的文具,基本上不買什麼,加上她是走讀生,吃喝都在家裡。打兩天工,一個月的零花錢有了,說不定還能攢一些下來。
要不是奶奶隻讓她周末去打零時工,不同意她每天都去,那她還能攢更多的錢。
給老板娘發了一句謝謝後,沈若芙給手機充了電,自己去洗漱了。
等到洗漱回來,沈若芙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頭發,一邊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本子。
是幾年前在校園裡很流行的密碼本,沈若芙用它來寫日記。
少女心事無處傾訴,隻能一筆一劃封印在紙上。
本子上寫了什麼不得而知,沈若芙寫完就把它收入抽屜,吹乾頭發後上|床睡覺。
第二天。
燒烤店下午五點營業,沈若芙四點半就到了,幫忙收拾著,串肉串。
一直到晚上十點,沈若芙才脫下燒烤店的圍裙。
她的車靠牆停在店邊,那裡坐了一桌客人。去推車的時候,後車輪胎不小心從客人的身上蹭過。
被蹭到的男人叼著煙,滿臉橫肉。
“嘖,看著點。”
沈若芙:“不好意思。”
男人看著眼前的小年輕,將嘴上的煙夾在手裡,然後舉起麵前的酒杯,“來,喝了這杯,哥就不跟你計較。”
沈若芙扶著車,盯著酒杯裡橙黃色的小麥汁,微微抿唇。
她猶豫的幾秒裡,男人的臉色多了不耐,就在沈若芙伸手想要去接的時候,一道帶著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你喝過的杯子再讓彆人喝,臟不臟?”
耳熟的聲音讓沈若芙一怔,她轉眸,看到聶聞趿著人字拖走了過來。
男人邊轉頭邊道:“他娘說誰臟呢?”
“你唄。”聶聞繼續笑著,聽不出是嘲諷還是開玩笑。
沈若芙卻能從聶聞周身感覺到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男人轉過頭,看清了聶聞的臉,他愣了下喊道:“呦,聶老板。”
他認識聶聞,去聶聞的店裡修過幾次車。
聶聞也在腦海裡搜了下男人的樣貌,發現沒什麼印象,不過人家認識她,事兒更好解決了。聶聞上前,寒暄:“吃著呢?”
她彎腰從桌上順了個花生剝著,在把花生扔進嘴裡時,聶聞說:“不就蹭了下,跟人小姑娘計較什麼?下次去我店裡保養,給你打個折。”
男人看了眼沈若芙,又看向聶聞:“認識?”
聶聞斂眸:“嗯。”
“行,聶老板都這麼說了,我再計較就不厚道了。”男人說完轉頭看向沈若芙,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妹妹,嚇到你了。酒喝多了,見諒哈。”
沈若芙衝著他點了點頭。
小小的腦袋縮著,像是嚇壞了。
聶聞下意識摟上了沈若芙的肩膀,對男人和桌上其他人說:“行,那你們先吃著,下次再聊。”
說完,聶聞帶著沈若芙往外走。
肩膀處是聶聞手掌溫和的熱度,隔著一層布料貼在身上。
沈若芙稍許抬頭,側眸望著聶聞。聶聞臉上還帶著笑,正和旁邊認識的人打招呼,沒有發現沈若芙的動作。
走到路邊,周圍沒有燒烤的桌子後,聶聞才鬆開手。
沈若芙抬頭,眼鏡下的黑眸烏溜溜的,不過被頭發遮著看不太清,聶聞隻能看到小姑娘臉煞白,忽閃著眼睛跟她說:“…謝謝。”
連聲音都是抖的。
聶聞向前一步,靠近了沈若芙,“嚇到了?”
沈若芙搖了搖頭。
抿唇,小聲:
“你…”
“你怎麼在這兒?”
聶聞:“晚上吃多了出來散步,散到這裡的。”
沈若芙看著她,明顯不信聶聞的話。
聶聞無所謂的一笑,“走,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