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遜一路狂奔進漆黑一片的後山,來到昨天抓蛐蛐的草叢旁。這時,早沒了那位來客的身影,寂靜的後山隻有蛐蛐兒的叫聲,顯得更加的靜。
當空一輪圓月高掛,謝遜才想起今天是七月十五,難怪父親早早地擺上香案和祭品。想到此,謝遜更是心中害怕,回顧四周,樹影婆娑,搖搖晃晃,好像很多鬼影子在朝自己撲過來。
“啊——,先生,你還在嗎?”謝遜大吼一聲,後山,以致對麵山上都有了回音,在深山中回蕩著:“你還在嗎……還在嗎……在嗎……”謝遜抱緊了頭,走也不敢,不走更怕,蹲在了昨天摔倒的地方,把頭埋在兩臂中間。
“小子,你來遲了。”終於,那個有吸引力的聲音在謝遜頭頂響起,雖然嚇了小謝遜一大跳,卻也讓謝遜寬心了不小,終於不用害怕了。
“誠信,人之根本也。昨日之約,你竟失信於我,如何讓我栽培你?而今晚,你又是如此膽小,日後怎麼做大事?你還是回去吧,以後繼續給村長兒子欺負就是。”聽得出來,那個聲音很生氣。
謝遜抬起頭來,看到月光下的外客,覺得很是安全,然而,他的嚴厲的說話既讓謝遜害怕,又覺失望。想起從此可以多抓幾隻好的蛐蛐兒逗小花開心,低頭囁嚅道:“先生,您……教教我吧!”突然想起什麼,抬頭期冀地看著那人,“您可以讓我不再受欺負?”
“算了,你回去吧,就當我們從未相遇過,我什麼也沒說。回去吧!”那人仿佛真的很生氣,衣袖一甩,飛上樹枝就走了,臨走留下一句話,“明日辰時,你來此地,或有驚喜。”然後就消失了蹤影。
謝遜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外來人消失在夜色中,不知道自己見得是人是鬼。呆呆半響,方才想起月上中天,正是鬼門關大開之時,嚇得拔腿狂奔,連滾帶爬地下了山,朝家裡跑去。來到家門前,見著了父親和娘親正坐在門檻上說著閒話,方才放下一顆心來,緩緩氣,走進屋去。
次日辰時未至,謝遜就一股腦爬起來,隨便在鍋裡抓了個飯團,抹在嘴上,背著書包就往後山趕去。謝遜娘親剛好拿著鋤頭準備出去,見到謝遜匆匆忙忙,叫住他問:“黃兒,大清早的冒冒失失趕哪兒去?”
謝遜也不作理會,隻顧埋頭往前衝,霎時間就把娘親甩在了後頭。
謝遜娘親擔憂地看看謝老爹:“你瞧瞧他,這幾天也不知怎麼的,總有不吭聲,隻顧著跑來跑去,真不知出了啥事。”謝老爹選了把破了口的鐮刀,寬慰道:“你放心,小孩子嘛,難免會有點自己的心事,不礙事的。”
“可是……”謝遜娘還想說點什麼,“哎呀,擔心什麼呀,咱兒子可是乾大事的,怎麼會有事呢?眼瞅著太陽就要到頭頂了,還不趕緊上工,咱們家還吃什麼呀?”說著拽著謝遜五歲的妹妹小麥走了。謝遜娘再看看謝遜消失的方向,歎口氣:“這孩子,唉!”也跟了出去。
謝遜一路來到後山,老遠的就看到一個人影站在那兒,還未走近就聽到他說:“今天你又晚了,明天再來吧。明天卯時,希望你不要再遲到,否則就繼續挨揍。”說罷身影一晃沒了蹤影。
謝遜瞧瞧天邊,一屁股坐在地上,畫著圈:“分明才剛到辰時,怎麼會遲到?”心中不明,想著這先生除了裝神弄鬼也沒啥本領,明天就算了。但一想起十年來受的欺負,以及那個夢,小謝遜拍拍褲子上的泥土,暗自下定決心明天一定在卯時之前到這兒。
第二天寅時,謝遜便起了床,看了看爹娘仍在熟睡,躡手躡腳開了門出去。此時,尚自雞鳴第一聲,外麵隻露出了一絲淡白。謝遜抖了抖精神,未做洗漱,便朝後山走去。但等到他進山之後才發現,那人又已在那兒,仿佛等候多時。自然還是那句話:“你來晚了,明日再來。”也免不了提醒謝遜十年來受欺負一事,更用可以培養他做大事的能耐做誘惑,如此這般之後飄然而去。令謝遜極是懊惱,又不肯放棄。
這天晚上謝遜早早入睡,三更時分便已起床,提著個橘皮燈籠上了山。雖然心中害怕,奈何受了十年的欺辱,早早成熟的謝遜早已看儘爹娘的無奈與痛苦,想要強大的念頭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止的了。
謝遜戰戰兢兢來到那天捉蛐蛐的草叢。這次,他沒有再見到那位外來客的身影,卻又希望他其實早就站在那兒了。
半夜的後山更是恐怖,今晚的月亮躲在雲層裡遲遲不露麵。黑漆漆的樹林中,偶爾驚起一隻烏鴉,“嘎”一聲,飛了開來。偶爾杜鵑啼叫,卻是淒慘若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