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沈星成接到了百曉堂的密信,便連忙換了一身不打眼的常服去四海茶樓找百曉生。
這江湖裡百曉堂的赫赫威名,說是全靠百曉生一己之力打拚出來的也並不為過。平日裡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就連作為熟識的沈星成都很難見上一麵。
最奇怪的還不是他的行蹤從不為人所知,而是這位百曉生擅長易容之術,從不以相同麵目示人。沈星成至今難忘的便是聽百曉堂分號的一位掌櫃說:“東家今日穿了女裝!你是沒看到呀,若是他不開口,我還真以為是個水靈的小娘子呢。”
沈星成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多去百曉堂轉轉,說不定能親眼看到女裝的百曉生呢。
“百兄,難得來京城啊。”
“沈兄,彆來無恙。”百曉生垂著眸子,正不緊不慢地分茶。
沈星辰看呆了眼,眼前這個百曉生分明是個衣袂飄飄的公子,哪有半分江湖氣。明明上次見他時,還是個街邊嚷著“時運來時,買莊田,取老婆。”招攬生意的算命先生呢。
“無恙無恙。”沈星成笑嗬嗬地接過茶盞道。
百曉生從袖子裡拿出一塊兒彆致的玉佩,小心地放在桌上。
“其實這次是有事找沈兄幫忙。”百曉生徐徐道,“當然我也不會讓沈兄白跑一趟。”
“哦?什麼事竟勞動你親自來京城。”沈星成饒有趣味地問道。
“你上回問我的千刃,有消息了。”百曉生抬眸,語氣清冷而沒有絲毫波瀾。
“千刃……”沈星成嘀咕了一會才想起來這回事。
“我受人所托找一幅古畫,卻在那單子看到了春儘。”
“春儘?這又是什麼?”每次沈星成來了興致,眼裡都像是閃著明亮的光。
不料百曉生輕笑道,“春儘是這世上最惡的毒,卻也是最好的解藥。”
沈星成蹙眉,“此話怎講?”
“世上萬物,相生相克。春儘便可為千刃的解藥,隻是……”
“誒呀你彆話說一半呀。”沈星成急道。
“雖然不會因心脈俱裂而亡,但內力和武功會在十年之內消退殆儘,而且體質也會慢慢變弱,怕是此生都難再習武了。”
沈星成不解,“那你為何說這是毒藥?”
百曉生泯了一口茶,淡淡道,“若是單獨吃下這春儘,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活不過三日。”
“原來如此。”沈星成拿起玉佩,“方才你讓我幫什麼忙?”
“雲間閣有一卷《溪雲萬重圖》”百曉生摩挲著手裡的建盞,“前幾日落到了北岐探子手裡,明日就要被拍賣了。我想請你幫我取回來。”
“這北岐探子還有這本事從雲間閣偷東西?”沈星成好奇道,雲間閣可是安元出了名的古董鋪,據說東家的私人收藏便能抵得上整座京城十年的稅賦了。
百曉生仍是神情自若地品著茶,卻叮囑得仔細,“此畫事關重大,沈兄務必要謹慎為上。”
“劫走個把人都沒問題,一幅破畫卷算什麼。”沈星成挑眉道,似乎很不滿意自己的能力被質疑。“你方才說的春儘,可也在此拍賣行裡?”
“明日酉時,洛神樓。你帶著這塊玉佩,到時自然會有人引你進去。進入會場時務必要帶上麵具,萬萬不可被認出來。”
“還有這規矩?”
百曉生輕笑,“此話你倒是說對了,這便是他們的規矩。”
沈星成回來後便想著要怎麼和景榕開口,沒承想回來就聽說了這事。於是便一五一十地把今日所聞說與景榕。
景榕思索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若真是北岐暗探下毒,怎麼可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把自己置於明處,引我們去□□儘?”
“難道是陷阱?”沈星成蹙眉道。
“未必,怕是下毒者另有其人。”景榕低聲道。“不論如何,先買來再說。”
現在的洛神樓原本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一處商行,名叫黃初閣,前幾年因為經營不善而低價被外地的商人買下來改成了秦樓楚館,誰能想到這繁華熱鬨的酒樓下居然藏著個銷贓與灰色買賣的交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