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認識,以前在宮裡時見過一麵,官家曾重金留他甚至還要給他加爵,還是留不住這個脾氣古怪的遊醫。”齊總管想起往事,眼神柔和了下來,“這樣清風霽月的人,怎麼會把權臣的鷹犬當作繼承人養在身邊。”
小禾低頭盯著杯中搖晃的燭光小聲,“那還能有誰呢……哦對,這是我在院子裡撿到的。”她匆忙從袖子裡取出一塊淡紫色絲絹,裡麵赫然包裹著一根極細微的白羽。
齊總管接過就著燭光仔細揉搓查看,“……是白鴿的羽毛。哪裡撿來的?”院子裡棲息的鶯兒雀兒雖然是不少,都是唯獨沒有用來遞信傳書的白鴿。再加上王府向來不豢養鳥雀之物,那這白羽是從何而來的呢。
“膳房?”小禾回想鴿子飛遠的方向來源,不就是西南的膳房嗎!
齊總管微斂雙眸,“明日,你同我一起去。”他停頓一番,“等等,若是真像你說的,府中被插了細作,那怕是現在他就知道你的行蹤了。我們現在便去。”
齊總管調了一支侍衛,便輕聲輕腳地趕去了膳房。王府不止一個膳房,小禾說的便是最大的主膳房,用來準備王爺和貴人們的膳食,這廚子曾經是有七品官階的禦廚副使,官家知道弟弟喜歡那禦廚的手藝,即位後便直接把人送到了梁王府上。這般恩寵殊榮,讓滿朝的大臣都傻了眼,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宣示:梁王是自己的人,得罪誰都彆來得罪他麼。
“胖廚已經睡了吧?”這是小禾給那禦廚的綽號,因為他實在是胖的驚人,也不知一天吃了多少斤白米,才能這麼雪白圓潤。
一眨眼的功夫,侍衛們就提著燈籠精神抖擻地進了廚房偏方的寢院,隨著一聲聲不滿的抱怨和推搡聲,一乾人都被迫從通鋪上起來,排列在房間裡。
“膳房的人都在這裡了。”領頭的侍衛低著頭彙報道。
“搜。”齊總管一聲令下,侍衛們都開始翻找。小禾見到一個女孩兒隻穿著一件中衣,冷的發顫,便走了幾步想找件外套給她披上。
“這是……”小禾隨手拎起床尾的一件外衣,隻見一枚輕盈的白羽緩緩地被抖落下來。小禾一驚,急忙俯身撿起,抱著外衣就往齊總管那走。
那女孩兒眼看著自己的外衣被拿走,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急的緊攥著袖口。
“確實相似。”齊總管確認了一番,接過小禾手裡的外衣。“這是誰的外衣?”
一眾人啞口無言,女孩兒終於鼓起勇氣吐出幾個字,“能……讓我看看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隻見那女孩兒憋紅了臉緩緩走到齊總管麵前接過藍白色的外衣,那是膳房按例發的冬衣,每人都是一樣的,不細看確實分不清。
“是我的。”女孩兒自知出了大事才會讓齊總管親自查房,不敢有所隱瞞。話剛說出口,便有兩個體形碩大的侍衛便把她死死反手扣住。
“你叫什麼名字?”小禾道。
“回…禾娘子,奴家名喚李珞……”女孩兒一臉迷惑地答道。
“你外衣上的羽毛是哪來的?”小禾也不願再拐彎抹角,王爺還在皇城司生死未卜,越早一天查出奸細就越有可能幫上王爺。
“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禾似乎料到了這個回答,也不知該問些什麼。就在這時,一旁的侍衛搜到了一份可疑的書信,上麵隻寫著“冬至子時落月亭。柳四。”
落月亭在後院東南角,那裡僻靜隱蔽,想來是幽會的好去處。小禾正這麼想著,就睡在隔壁床鋪的同僚也搭上了話,“珞兒,我幾回夜覺你都不在,原來是去私會了。”
大家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全然把方才緊張的氣氛拋之腦後。
“肅靜。”齊總管厲聲道。“李珞,你自己說。”
這時,大家才重新將注意力轉回那女孩兒身上,李珞又羞又急,一時不知從何處說起。
她紅著眼急道,“什麼私會,什麼落月亭,我從來就沒見過這封信,憑什麼就說是我的……我在梁王府這麼多年,從沒聽過有人叫柳四……”
柳四是誰?
小禾聽到這裡也愣了一會兒,自己從梁王殿下立府就打理上下,大事小事無不上心,卻從沒聽過柳四這號人。難道是外男?
“是什麼大事讓齊總管親自來膳房一趟啊。”門口傳來渾厚的嗓音,操著一如既往滑稽的北方口音。
來者正是一身黑衣的胖廚秦正連。他因為身型而走的很慢,推門而入時差點被絆了一下。他匆匆向齊總管行了個禮,便徑直走到李珞旁輕輕拍拍她的肩。
他繞過了李珞和兩個侍衛,緩緩走到剛才那個帶頭說話的女孩兒前。
“昨天的刺嫩芽是你采買的吧,我讓你去西市的劉二娘處買,怎麼買來了這種次等貨?”胖廚拿出手裡的綠葉尖兒懟著她的臉,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