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微綠霧染衣濃 程子衡(1 / 2)

清嘉錄 薄霧群山 3946 字 10個月前

“奴……”她的眼神開始躲閃,“奴家一時看花了眼……”

小禾猛然想起失火那日,自己曾撞見一位小姑娘,約莫也是這個身量,說自己是膳房的。

“我瞧著你有點麵生,是剛來王府的?”

“父親欠了一身賭債,我娘走得又早,他們就把我賣了。“

“你去輪值吧,這裡有家丁呢。哦對了,還沒問你是哪個院子的。”

“奴…婢是膳房的。”

小禾蹙著眉緊緊攥著手裡的絲絹。這些記憶突然湧上來,原來那個細作曾經就在自己眼前,自己卻沒發現。若是當初自己多問上一句,就能發覺此人是膳房的廚婢,怎麼會在失水時跑到東院書房來。

胖廚見女孩兒不再分辯,又說,“領職時你便搶著要油水最多的采買一職,我本以為你隻是貪財,原來是為了方便通風報信。”

“先押到柴房。”齊總管揮揮手,“其他人散了吧。”

小禾雖滿心怨自己無能,但終歸也不枉這趟抓住了北歧內應,如果有了她的口供,應該能還王爺一個清白吧,想到這裡她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程子衡自上回在佘柯山深入敵營與州府裡應外合將山賊一網打儘立了頭功,他父親終於有了由頭把他調回安元找個清閒的京官做。

沒想到他一回來便聽說了梁王一案。

程子衡第一次聽說梁王殿下時,他還是隻是二皇子謝雲澤,父親在晚膳時說起宮裡的傳聞,欽離進貢了十匹汗血寶馬,官家給二位皇子各送了一匹,隔了幾日,官家帶著二位皇子一同去群牧司看小馬駒,官家看一邊的馬廄裡都是健壯的成年戰馬,便問起身邊的圉正(養馬的官員)。

“群牧司共有多少匹馬啊?”

可惜那年輕的圉正幾日前才正式上任,第一次見到官家一時緊張得說不出一個字,臉漲的發紅。

官家以為是他不熟悉,雖有不悅,但也沒說什麼。再往裡走,新進貢來的西域馬有些水土不服,蔫蔫地縮在角落。官家有些擔心地問道,“這馬駒瞧著瘦弱的緊,可有病死的?”

這回大家都替那年輕圉正頭上的烏紗帽捏了把汗,要是這次還答不上來,不知官家會不會一怒之下直接貶黜或者……

氣氛凝滯了片刻,隻聽得一個天真稚嫩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未知生,焉知死?”這話本是出自孔子之口,洛朝又向來重文抑武,大家自然把孔子的話奉為聖典。本來的意思是人為重,鬼次之。謝雲澤卻巧妙的偷換了生和死的概念。

官家一聽就樂了,方才的不悅一掃而空。所有人都開始誇二皇子機敏聰慧,仿佛忘記了那個圉正的存在。

不過讓程子衡映像最深的一次是七歲那年的春宴,朝臣在萬寧殿觥籌交錯時,家眷們在花園裡賞花,品茶。孩子們正是喜歡打鬨的年紀,小程子衡捉迷藏時開心過了頭,一腳踏空掉進了玉液湖。

救了自己就是同齡的二殿下,上來時他雖然也濕透了,還依然端方貴氣,那種溫潤的氣質絕不是讓人敬而遠之的皇家威嚴,也全然看不出他是官家最寵愛的小皇子。

上來後他便聽到後麵的宮女在喊“二哥兒,二哥兒……你在哪啊……”,於是他客氣地問渾身濕透的小程子衡要不要去自個寢宮換了身乾淨的。

也許梁王早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義舉,但自己卻實實在在少挨了一頓父親的揍,因為這件事,程子衡牢牢記住了他。

從小到大,梁王都是天子驕子般耀眼的存在,先帝去後,當今的官家也就是他的長兄依舊把他護的很好,怎麼會平白無故出這樣的事?

更讓程子衡百思不解的是,從始至終,官家都沒有過問這件事,而是全權交給皇城司審查,王府也全封了起來。難道,官家也不相信自己的親弟弟嗎?

他還沉浸在百般不解中時,車夫已經提醒了很多遍了,“少爺,我們到了。”

今日是程子衡正式授官職,剛從工部辦完繁雜的程式,他就匆匆回到了家中,想與父親商量怎麼能讓梁王一案有所轉機。一進父親的院子裡,他便開始喊道,“父親!父親!”

程之問官至殿前都指揮使,平日裡都習慣了下屬們恭恭敬敬的,唯有自己這個小兒子,在各個州府曆練了這麼多年還是改不了這毛毛躁躁的性子。

“說了多少遍咯!大呼小叫的沒有一點副使的樣子。”父親總是這樣說。與彼時不同的是,那時自己還是仰著頭看他的,而如今已經可以看到父親頭上的幾絲銀發。

“父親,您聽說梁王的事了嗎?為何朝廷裡無一人上奏此事?”程子衡突然想起自己原來的來意,又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