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謝三郎,阿福深吸了一口氣,緊繃著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他躬身,認真地朝韓乙和周丙所站的方向行了一禮,“福失禮之處,還望二位海涵。”
韓乙微微側了身,避開了這個禮。
周丙也有樣學樣。
“你能想明白最好,至於今日之言……”韓乙說著一頓,忽地豎著三根手指舉過頭頂,“在下對天發誓,出得你口,入得我與周郎耳,絕無可能被第四人知曉。”
周丙緊隨其後,也朗聲起誓。
明明是同樣的話語,從不同人口中徐徐道出,聽起來好像另有一番意味,韓乙手指稍稍一動,若有似無的瞥了他一眼。
周丙有所察覺,於是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一分笑意。
他淺淺的回望了過去。
“韓郎什麼時候出門的?”
“卯時。”
周丙視線一轉,看見韓乙左手揣著一隻用竹子編織起來的簍子,他抿了抿唇,這一人一簍,橫看豎看都顯得違和。
要他說,這人就該把竹簍扔了,手裡挽把劍才順眼。
“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帶個物什,隻能在路上隨手編了一個。”
“你親手編的?”
周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好奇的目光定在他手上,細細打量著。
“可以給我看看嗎?”
韓乙看向他,冷不丁觸上一雙明亮的琥珀色眸子,神情不由恍惚了一會兒,突感臂上一沉,他打眼看去,原來是有人在不知不覺中搭了上來。
默了幾息後,他輕輕道了聲好。
得到對方肯定的答複,周丙唇角一掀,愉悅的心情在此刻全都擺在麵上,看得人心坎上莫名漾起一圈漣漪。
“這是什麼草?怎麼長得奇奇怪怪的,還有一股澀味。”
“還有這個,黑色的是它的果實嗎?”
“裡麵怎麼還有一條魚?”
“嗐?!活的!”
周丙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在耳邊響起。
韓乙忍不住扶了一下額,“除了魚是我撿的,旁的都是我尋了好久才挖出來的草藥。”
說著翻開手掌伸到周丙麵前,隻見他懷抱著小小一隻竹簍,頗有些愛不釋手,磨蹭了好久才還給他。
韓乙接過來第一時間取出了魚,順手扔給了阿福。
“拿去給三郎燉湯喝。”
說完這句,他轉身離開,留下二人麵麵相覷。
周丙看看阿福,又看看他手裡蹦躂兩下又陷入平靜的魚,他想了想,正要抬腳跟上韓乙。
萬萬沒想到。
在他溜走前,阿福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
“周郎且慢。”
“……”
“世人皆知紅鬆嶺難行,福鬥膽,懇請郎君暗自走一趟江州。”
“從這裡到江州,最快也要一天一夜,我接到的任務是寸步不離謝三,保護他的安全,直到順利進入昌黎縣內。”周丙眉心蹙了蹙,試圖講道理,“阿福,不是我不應你,是我賭不起。”
“萬一謝三在這節骨眼上出了什麼事,你我都擔待不起。”
阿福眼瞅著他的表情變化,急道,“這也是三郎的意思。”
周丙聞言,眼神閃了閃。
而後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了下來。
“三郎寫了封信,勞煩郎君轉交給江州刺史。”
阿福遞上信,周丙睨了眼,信封滴蠟處,蓋著一個謝家郎主的私印。
“三郎還交代了,倘若刺史大人問起他來,周郎實話實說即可。”
不需要添油加醋,隻要他提上兩句,謝執徐這幾天過得有多淒慘,來日馮家那位小國舅爺都得千百倍的償還回來。
畢竟。
不提三郎的父親是謝閣老,他上頭還有兩位嫡親兄長呢,這一個個可都不是那吃素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