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抬頭,裴請和比他高一點,從下往上看,裴請和淩厲精致的五官深邃,薄唇微抿,沉沉的眸子裡像是藏了無儘的風暴,又被什麼東西壓抑到極致。
秋來看不懂這樣的眼神,卻隱約感覺到裴請和心情似乎不太好。
但秋來其實也不確定,屬於自己的情緒都寥寥無幾,更彆談感受彆人的情緒。
裴請和把大衣的扣子一個一個扣上,神情專注。他看到秋來垂著眸,睫毛清晰分明,一副乖順的模樣。
扣完扣子,裴請和拉著秋來上了車,力氣不大,但是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
秋來也沒有反抗——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反抗。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害怕裴請和,也不覺得他會傷害自己。
看到秋來乖順地坐在後座,裴請和臉色才好了一點,在中央扶手盒裡翻了翻,掏出一盒止血貼拋到後座。
秋來抿了抿唇,他沒想到裴請和連那麼想小的傷口都注意到了。他垂著頭,拿出一片貼在手背。
“撕拉”
止血貼拆包裝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車內分外明顯。
骨節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盤上,不自覺收緊,青筋一條條突起。
裴請和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暗啞,聽不出情緒:“誰乾的?”
“嗯?”秋來沒有反應過來,車上有暖氣,他感覺到五臟六腑慢慢活過來了,遲緩地思考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裴請和在問什麼。
“你身上,誰弄的?”裴請和耐心的重複了一遍,雙眸卻寒冷如冰。
秋來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雜亂,確實很像剛剛打過架的樣子。
想了想,秋來開口,聲音很輕,不自覺帶了點安撫的意味,“沒有誰弄的。我從臥室窗口跳下來不小心沾到的。”
頓了頓,秋來繼續說,“李關柏喝醉了,行為有些出格。”
在重組人相關條律裡,除了監護者以外未征得監護者同意去主動傷害非自由的重組人是犯法的。
很少有人會冒著犯法的風險去主動傷害一個重組人。
雖然裴請和並不喜歡李關柏,但是他知道李關柏的性格不喜歡強迫彆人,所以一開始並不覺得是李關柏做的。
自然也沒有去想李關柏喝醉發酒瘋的可能性。
應該沒什麼不能說的。
秋來平靜地想。
裴請和猛地回頭,眉頭緊蹙,聲音緊張,“他乾什麼了?”
其實李關柏什麼也沒做,或者說,沒來得及做。
醉酒後的男人潛力是無窮的——秋來在李關柏剛有發酒瘋的苗頭時就選擇了逃跑,所以實質李關柏並沒有來得及做什麼。
聽完秋來簡潔的完全不帶任何感情的敘述,裴請和緊蹙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心裡鬆了一口氣,表情卻依舊陰沉。
秋來暗中觀察了一會,想了一下,覺得裴請和應該是在擔心自己。
畢竟也認識一段時間了,或許在他心裡他們也算半個朋友……?
秋來抿了抿唇,不太熟練的開口,“我沒事。”
裴請和看了他一會,神色看不出心情,垂眸說,“我帶你去買衣服,你……現在的衣服,應該不能穿了。”
“中央扶手盒裡麵有棉簽酒精和水,有需要可以拿。”
秋來這才發現側腰處被樹枝劃破了一點,可能是出來的時候沒注意。
“好,謝謝。”秋來從善如流,但是並沒有伸手。
裴請和扯了扯嘴角,薄唇顏色很淡。
一路無話,氣氛凝固。
天空澄清透徹,像一片無波無瀾的碧海,深遠寧靜。
窗外陽光照射進來,等紅燈時裴請和悄悄往後看了一眼,秋來的雙眸被映照的流光倒轉,如盈盈秋水。
車內很安靜,能聽到秋來淺淺的呼吸聲。
心跳不自覺的加快。
裴請和無意識地握緊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充滿了力量感。
有酥麻感瞬間從心口蔓延,呼吸也有一瞬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