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間秋來腦海中走馬燈一樣閃過無數畫麵,全都混亂模糊,隻有最後裴請和的模樣格外清晰。
所以裴請和就看到,回到宅院之後秋來臉色更冷了,整個人都像是在“滋滋”往外冒著寒氣。
不過好的是回到溫暖的宅院裡,秋來臉色也沒有那麼慘白了,看起來終於有了一點血色,隻是神色還是懨懨的。
應該還沒有感冒,隻是有一點著涼。
“你今天怎麼了?不開心嗎?”裴請和放下了一點心,但還是沒忍住把憋了一下午的話說出口。
“沒事。”秋來還是冷著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裴請和臉色沉沉,深呼吸幾下,把徒然升起的火氣壓下去,抿了抿唇,眼中情緒流動幾下,留下一句“你跟我過來”就轉身上了樓。
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秋來。
秋來也想知道是什麼事,想到裴請和剛剛沉鬱的臉色,應該不會在今天表白吧?
他態度都那麼差了,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他不信裴請和還能毫無芥蒂。
但當裴請和從書房的櫃子拿出一疊紙時他還是愣了一下。
裴請和臉色還是不太好看,語氣卻柔和下來:“給你的。”
第一張紙翻開,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重組人自由協議。
其實裴請和本來想在表白後把這個協議給秋來的,他想告訴他,他不是要交換什麼,隻是給秋來自由離開的權利。
他知道秋來從一開始想要的就是自由人協議,而不是作為某一個人的重組人,某一個人的所有物,附屬品。
秋來擁有他的記憶數據,也同樣擁有他的傲骨。
當然,這樣如果他表白被拒絕了之後去追求秋來,秋來因為感動肯定也不會趕走他。
但他也不想秋來是因為感動才同意。
今天他不準備按照原計劃表白了,他忽略了夜晚的冷風,秋來如果跟著他去海灘吹一夜風,估計當場就能病倒。
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秋來的態度疏離了不少。
如果說原本對表白有六七成把握,那麼現在連三成都不到。
但他還是把自由人協議拿出來了,秋來自從下午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回來就一直悶悶不樂,他不知道原因,秋來也不肯說。
但他不想秋來帶著負麵情緒過夜。
他其實不太會討人歡心,從小到大他都是天之驕子,向來隻有彆人討好他的份,他什麼時候需要去哄彆人開心?
所以他想來想去,隻好把自由人協議拿出來,想著這樣秋來會不會開心一點?
如果秋來拿到之後立刻離開,他也認了,隻要秋來現在開心就好。
反正以後也能追。
雖然這麼開導自己,但裴請和還是很害怕,害怕秋來真的那麼急於擺脫自己,拿到自由人協議之後就立刻離開,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秋來的臉色。
隻是秋來好像不如他想象中那麼高興。
秋來在看到自由人協議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第一反應會歡喜,因為他從誕生開始,就一直在盼望著自己能是獨立的一個人,而不再是彆人的附屬品。
但是他第一反應是有一點慌亂的。
他下意識地想,是裴請和現在就後悔了,不想要他了嗎?
但是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先不說裴請和不可能僅僅隻因為自己半天的冷漠以待就放棄,他不是那樣的人。就說自由人協議,也是需要一個長久的擔保人的。
有監護者的重組人想要自由身還必須要有一個擔保人,此後這個重組人如果生病,擔保人要在重組人經濟條件不足的情況下負責,如果犯法,擔保人會一起受罰。
但是擔保人並不能具備任何強製管理重組人的權力,也就是說擔保人隻是純粹要為重組人的行為負責。
條條框框下來,基本上要為重組人奔波一輩子,還是單方麵負責。
又一想,自由協議審批程序很複雜,裴請和不知道是動用了多少關係才做到,秋來心口又有些發脹,難言的滋味纏繞心尖。
但表麵上依然是冷著臉,不鹹不淡的開口:“謝謝。”
沒人發現他接過那一遝紙的手指微微顫抖。
就像他隱藏的很好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