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無理取鬨,本來也隻是想想,可是秋來提到了“分手”,還不止提了一次。
好像對他來說分不分手是真的無所謂一樣。
裴請和並不懷疑秋來對自己的喜歡,他懷疑的是份量。
他能實實在在地感受到秋來對自己的依賴和喜歡,可是並不濃烈,很平淡,也很……可有可無。
時間越久,就越覺得淡。
其實裴請和本身並不是感情濃烈的人,他甚至算得上比較涼薄。但是對秋來的喜歡和愛太過熱烈,讓他哪怕再涼薄也會情不自禁。
說到底,裴請和害怕的,不安的,還是秋來可能會離開。
他可以接受秋來不懂怎麼表達感情,也可以接受秋來對自己的喜歡並不深,卻接受不了秋來可能會隨時離開。
所以在秋來提到“分手”他是真的生氣,也是真的難過。
喝了幾杯酒之後裴請和看著曖昧的燈光,卻忍不住去想秋來現在在乾什麼,他還在房間裡嗎?他吃晚飯了嗎?
下一秒又更加生氣,秋來根本不在意自己,自己卻還一直想著他。
但他發現他沒辦法不去想秋來。
他坐在卡座上,看到的每一個東西,聽到的每一句話,每時每刻無時無刻,他腦海中都會不自覺浮現出秋來的身影。
哪怕和謝談洲梁禮聊著天,也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走神。
本來是想出來和朋友喝酒散心,一天下來卻更加憋屈煩悶了。
一天下來滿腦子都是秋來。
是他需要秋來,也是他離不開他。
算了。
裴請和想,與其在這裡心不在焉地想秋來在乾什麼,還不如直接回家。
吵架也好,冷戰也好,總歸是能看著秋來的。
等回到家,打開門,迎接裴請和的是一室黑暗。
空氣裡隻有呼嘯的風聲,裴請和一恍神,忽然想起每次不管自己回家多晚,燈都是開著的。
萬家燈火中也有一盞燈是為他留的。
裴請和心軟下來,卻也更覺得此時的蕭瑟。
屋子裡很安靜,裴請和不知道秋來睡了沒有,也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上樓,突然麵前的門開了,有光透出來。
在寂靜的黑暗中突然這麼一響其實還是挺嚇人的,裴請和眼皮跳了一下。
轉頭看見秋來像幽靈一樣站在明暗交界處,燈光從他身後打進來,攪亂外麵的昏暗。
哪怕還沒和好,裴請和看到秋來卻還是有一種心臟飽脹起來的喜悅感。
南方的秋天並不冷,秋來穿著的家居服也很短,一晃眼過去就是修長勻稱的腿,筆直而雪白,膝蓋和腿窩都透著被熱水氤氳出來的粉。
裴請和喉結上下滾動。
黑發柔軟的貼在秋來額邊,雪白的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靜地望著他,整個人看起來漂亮又乾淨,像是一捧初雪。
有再多的氣,都在看到秋來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裴請和甚至想,他今天怎麼會對著秋來生的起氣,還和他吵架。
明明隻要看到他,就什麼氣都生不起來了。
冷靜下來他也有點懊惱今天沒有控製住情緒,明明知道秋來隻是不懂,卻還是沒忍住發了火。
但他還是不打算服軟哄人,秋來提起分手就是錯了,可秋來那麼平靜那麼理所當然,哪怕他那麼生氣也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
更何況憑什麼每次都是他先低頭?
他願意哄秋來一輩子,也願意永遠服軟,但他也想感受到秋來對自己的在意和愛,而不是永遠隻有自己一頭熱。
所以裴請和打算硬氣一次,隻是看了一眼,就好像什麼也沒看到一樣把頭轉回去,繼續往前走。
往前走了幾步他才想起,他和秋來的臥室是在一起的,家裡的客房都沒有收拾,他不回臥室就隻能去睡書房。
畢竟吵架歸吵架,他也舍不得讓秋來去睡書房。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清淺平靜的聲音,攪亂了凝固的空氣:
“我明天會搬走。”
頓時什麼硬氣什麼不低頭都被裴請和拋到腦後,他猛地回頭,目光銳利地投向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