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天氣又極好,即使已經夜晚,夜色卻並不非常濃鬱,天空中繁星點點,夜色醉人。
山頭上有幾處舊屋,破亂寂寥,有幾處台階已經塌了大半,隻剩下幾塊地方完好。
裴請和正坐在這台階上,望著天邊一輪明月,突然有些想念溫暖的小家。
才剛剛出來半小時,就已經開始想家。
又或者,隻是想念家裡的那個人。
裴請和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可能因為婚後安穩幸福太久,人安穩慣了就容易多想,秋來又總是懵懵懂懂,不會哄人。
他隻是想要秋來哄一兩句自己,僅此而已。
吃醋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也不是非要講個道理說個對錯,很多時候脾氣來的措不及防沒有道理,隻是想要愛人哄自己兩句罷了。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一時上頭,就是想要看看,如果鬨一鬨,秋來會不會來哄一哄自己。
若是會,那自然好。
若不會……其實也不能怎麼樣。
可這些他沒法對任何人說,秋來也根本不懂,秋來表示愛意都是要他教。
他能怎麼辦。
無厘頭的煩悶讓人憋屈,裴請和隨手撥了個電話,響鈴幾聲過後接通,裴請和沒頭沒腦地問:“你覺得秋來愛我嗎?”
“……啥?”謝談洲聽他上來就是一句這個,壓根沒反應過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裴請和目光望著一處,視線卻並沒有聚焦,很有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
謝談洲啞然片刻,忍不住吐槽:“你大晚上打電話過來就是為了秀恩愛?你有沒有心?”
謝談洲的女朋友最近出差,兩個人異地有一段時間了,謝談洲食不下咽睡不好覺,都快思念成疾了,隻以為裴請和是故意來刺激自己。
“沒有。”裴請和聲音悶悶的,撿了些能說的把自己的想法描述了一遍。
謝談洲聽得半懂不懂,試探地問:“所以你是覺得秋來並沒有很喜歡你?”
裴請和“嗯”了一聲。
“你就是閒的,嫌過得太好了給自己找事。”謝談洲先吐槽了一句,才認真道:“那我覺得,秋來喜歡你其實也挺明顯的吧。”
裴請和沒說話,耳朵卻豎起來了。
謝談洲邊回想邊說:“秋來很明顯喜靜,但是每一次你想去哪裡想玩什麼,或者叫上我們幾個一群人出去,他都不會反對,像上次去海邊,你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非要抓螃蟹玩,隻有他一個人陪你,還有你潛水的時候沒聽到有人叫你,他一直一頭栽下去,看到你沒事才默默上來。”
“我都在想他那麼安靜你那麼鬨騰,他怎麼受得了你的。”
“而且隻要是你真的想去做的,再過分再無聊他都陪著你。”
長篇大論把謝談洲說的口乾舌燥,他喝了一口水,感覺自己像是情感大師,優越感油然而生:“你就是太閒了,想給自己找點事。”
裴請和心裡情緒翻滾,又酸又甜,這些因為秋來默不作聲就被他忽視的由其他人口中說出來,他才驚覺秋來雖然不會表達愛,總是很沉默,也不會哄人,但是他的偏愛依然明顯。
裴請和心軟下來,又有些愧疚,實在不應該自己不安就讓秋來受冷臉。
但都到這一步了,他還是想,秋來會不會來找自己。
如果半小時內秋來沒來,自己就回家。
裴請和握緊了拳,看著時間,一會又想,半個小時太久了,要不還是二十分鐘吧。
但二十分鐘也很久。
裴請和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那麼漫長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夏夜的風清爽涼快,裴請和卻隻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破敗的台階上分外淒慘,他有些後悔,他現在本來可以在溫暖的被窩裡抱著美人溫存,卻因為一時上頭跑出來,到了現在這樣淒涼的田地。
還沒等情緒完全發酵,他就聽到不遠處傳來車鳴聲,在寂靜的夜晚裡分外明顯。
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這裡?
裴請和克製著告誡自己不要去想,免得失望太大,卻又控製不住歡喜在心口蔓延。
汽車停在了裴請和那輛車的旁邊,車門打開,從上麵下來一個人。
夜色彌漫,看不清臉,卻能看出來人身姿挺拔,身材纖細,冷靜沉穩,氣質卓然。
裴請和睜大了雙眼,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關好車門,秋來轉身,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台階上的黑色人影,提步徑直走過去。
看清裴請和的臉,秋來像是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美人眼點如漆,挑眉間清冷的麵容更是添了幾分明媚溫柔。
美人白皙漂亮,隻是這樣隨意地穿著大衣,月色照亮他的臉,清淺一笑,就美得讓裴請和心臟狂跳。
裴請和看不到自己的臉,也就不知道自己看起來分外頹廢,這是秋來挑眉驚訝的原因。
秋來站在他麵前,冷淡的目光垂下,皎潔的月光為他周身蒙上光暈。
原本設想好秋來過來時該說什麼的腹稿忘的一乾二淨,裴請和還坐在台階上,從下往上眼巴巴看著秋來,像是大型犬在祈求主人的愛撫。
秋來蹲下身,平視裴請和,聲音泠泠,冷靜又輕柔:“怎麼了?”
夜晚的山頭安靜又吵鬨,夏日蟬鳴不停,清涼的晚風拂過枝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但裴請和聽不到這些,儘管已經在一起那麼久,他望進秋來平靜澄澈的眼眸,依然覺得心跳如擂鼓。
他永遠為他心動。
秋來看他不說話,微微抿了一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