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侯府的書房裡,蘇墨啟東摸摸西看看。
寧擎端坐在書桌前盯著他,“你到底要翻到什麼時候?”
“不是好久沒來你府上了嗎,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好玩的。”蘇墨啟轉過頭對他揚了揚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寧擎奪走他手上的沙鷹,順手放在桌上,“說正事。”
蘇墨啟一臉不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你刺客查的如何了?”
寧擎也坐了下來,“查到兩人,濱城通判嫡長子羅明和鹽商範傑,查他們背後的關係還要花些時日。”
“唉,在水饒確實不太好查。”蘇墨啟拍了拍自己的膝蓋,“泰城那撥外邦人離城了。”
寧擎皺起眉頭,“離城了?”
蘇墨啟點點頭,“派人跟著去了。他們應該還會回泰城,我在泰城裡也留了人手。你幫我打聽到藥粉的事了嗎?”
“我讓人試藥了,用過後頭暈目眩,神情恍惚,可能是某種迷藥。不過未曾聽過用迷藥治病的。”
“迷藥?”蘇墨啟摸了摸下巴,“除了通判家的陳衛權,還有顧峰,賀書清,常譯同都在用那藥粉。他們並無隱疾,但有時會畏寒發抖,精神狂躁,很是奇怪。這東西說不定還真跟那些外邦人有關。”
“你若是能再多弄些藥粉,我手下的人或許能查出到底是什麼。”寧擎挑了挑眉,戲謔道:“上次幫你偷藥粉的那青樓女子呢?”
“這陳衛權並非每次去青樓都會帶藥粉,況且他每次用藥時都會讓其他人出去,那青樓女子也隻是碰運氣。”蘇墨啟歎了口氣,“這青樓女子我也信不過。”
“其他人的藥粉哪裡來的?”
“陳衛權那買的,但陳衛權從哪得來的藥粉就不清楚了。我讓人去查了,還沒結果。”蘇墨啟看了眼寧擎,“但若是那藥粉真跟外邦人有關,等那些外邦人再次回泰城時,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碰麵。”
寧擎點了點頭,“我這邊會再讓人查查迷藥,還有讓人畏寒發抖精神狂躁的病症。”
“謝了,兄弟。”蘇墨啟一展愁容,滿臉燦爛,“一會兒瑞王辦的夏至晚宴你去嗎?”
“不去。你什麼時候又去泰城?”
“等那邊的消息吧,最近先幫長安把鋪子的事辦妥。”蘇墨啟忽然嘴角微微一勾,“長安也是,天天都說在忙,我本來這次回來想儘個地主之誼,帶他好好在京城玩玩,比如什麼花滿樓啊……”
寧擎黑臉,“說完正事就快滾回去。”
“怎麼就突然發脾氣了呢?”蘇墨啟起身走到他身邊,賤兮兮地問道:“除了正事,你就不想知道你兄弟近日在做什麼?”
寧擎一把推開他,“不想。”
蘇墨啟哼笑一聲,“無趣。”
他扇著扇子大步朝門外走去,留下一句:“也不知道以後是哪家倒黴姑娘攤上你這個不解風情的人。”
寧擎提筆繼續寫公函,沒寫兩行又想起了蘇墨啟剛剛的話。
他不解風情嗎?他不這麼認為。
他看了眼桌上還未收起的沙鷹。
那她會不會跟蘇墨啟一樣認為他不解風情?
他拿了一本書把沙鷹蓋住,認真寫起公函,可寫著寫著,他又把寫到一半的公函揉成了一團。
他心想自己是不是快瘋了,鬆息現在已經跟刺客沒有關係了,雖說她現在還是身份來曆不明,但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弩機一事,她也幫忙解決了,他飯也請她吃了,謝禮也回了。
蘇墨啟回了京城,也不需要他幫忙照看她了。
可他為何心裡就是這麼煩悶?
他把手裡捏得隻有核桃大的紙團往桌上一丟,起身出了書房。
“仟風,備馬車去瑞王府。”
-
瑞王把夏至晚宴辦在了室外,因此也邀請了更多賓客。
戌時,天還很亮,一眾人在花園裡飲酒作樂,很是熱鬨。
蘇墨啟坐在寧擎一旁,給他倒了杯酒,“你不是說你不來嗎?”
寧擎端起滿上的酒杯,一口乾了,“事做完了。”
蘇墨啟瞧著他的樣子,將手裡的酒壺擱在一邊,“怎的?有什麼煩心事?”
寧擎伸手拿過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有。”
“你是……”
南平王端著酒杯走到兩人麵前,打斷了蘇墨啟,“寧安侯。蘇公子。”
兩人起身應道,跟他喝了一杯。
南平王喝完酒,對寧擎說道:“老夫上次聽榮芳說端午碰到你了。”
“是。”
“榮芳說你當時身邊還有個女子,可是真的?”
“榮芳郡主看錯了,以為街上的哪個姑娘是與我同行的了。”
南平王笑了笑,拿起酒壺給他倒滿酒,“我聽榮芳那麼說,還以為寧安侯是有心儀的女子了,畢竟老夫和王丞相跟你說親,都被你拒絕了。”
寧擎一口喝掉了南平王剛給他倒的酒,“榮芳郡主和王小姐年紀都還小,嫁與我有些委屈了。”
南平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算了,你若是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我府上。”
南平王離開,蘇墨啟立馬拉著他問道:“端午那姑娘是誰?”
“說了看錯了。”
“你彆想騙我,”蘇墨啟拉著他坐下,“話說你就真沒想過答應哪家的親事?”
“沒有。”
他又乾了一杯酒。
“這麼多年,你就沒對哪個姑娘有過感情嗎?”
“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你對人有沒有感情你不知道?”蘇墨啟急的猛捶了他的胸口一拳,咬著牙問道:“你有沒有天天想哪個姑娘,有沒有對哪個姑娘的事特彆上心,又有沒有特彆想見哪個姑娘,這種事你能不知道?”
寧擎看著手裡空了的酒杯,又抬手滿上,“不知道。”
蘇墨啟擺了擺手,一臉恨鐵不成剛,“唉算了,懶得跟你說。”
“蘇公子和寧安侯可還喝得儘興?”
蘇墨啟和寧擎起來,於舒然垂眼盯著寧擎腰間問道:“侯爺跟長安也是朋友?”
她微微一笑,又說道:“不過長安是蘇公子的朋友,跟侯爺是朋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我就是看著侯爺的香囊有些特彆,不知能否讓我看看?”
寧擎看了眼自己腰間的香囊,想了想,還是取下來遞給了她。
於舒然接過他的香囊仔細看了看,還給他後道:“這香囊可是長安送的?”
她見寧擎不吭聲又說道:“長安也送了我一個香囊。我就是好奇這香囊上的圖案是他隨便畫的,還是特意選的。若侯爺的是狼,那應該是特意挑過的。”
寧擎又看了眼香囊上麵的圖案才係回腰間,“王妃的是什麼圖案?”
“我的是老虎,”於舒然低頭笑了笑,“就是被畫的像貓一樣。”
蘇墨啟看了兩人一眼說道:“明明是我先跟長安認識的,他怎麼沒送我一個。”
於舒然輕輕一笑,“蘇公子若是找他要,他肯定會送你一個。蘇公子是怎麼跟長安認識的?”
“王妃怎麼突然對這好奇起來了?”
“蘇公子放心,我就是對長安有些好奇。蘇公子應該也知道長安這人有時候有些奇怪吧。”於舒然讓人拿來了一個空酒杯,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自顧自地說起來,“他這人一點也不識禮數,第一次見我竟還叫我姑娘。”
蘇墨啟舉杯跟她碰了碰,難的遇到了同道中人,“你彆說了,我剛遇見他時,他問我是誰,我跟他說這京城的蘇府,他沒聽過就算了,竟讓我拿出文書證明我是蘇墨啟,還要證明我是我爹的兒子。”
於舒然趕緊抿嘴咽下嘴裡一小口酒,笑了出來,“估計這滿京城的人也隻有他會這樣了。寧安侯呢?長安不會見你也叫公子吧?”
寧擎仔細想了想,她好像從來沒這麼叫過他,“他叫我侯爺。”
“哦?看來我和蘇公子的確是比不上侯爺的。”於舒然打趣道:“他這人雖怪是怪了些,但也有趣,常常會跟我說他今日又畫了什麼衣裳,這開鋪子又準備做什麼,跟他一起倒是讓我覺得輕鬆。”
“長安這人就這樣,我剛在泰城見他時……”
寧擎聽著兩人說話,又默默地乾了一杯酒。他來這裡本來是讓自己不再亂想的,現在倒好,旁邊的人張口閉口都是長安,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樣子。
她手把手教自己用沙鷹的樣子。
她端午在天水台對他笑的樣子。
她被自己摟在懷裡臉上泛紅的樣子。
她那雙水嫩飽滿的雙唇快吻上來的樣子。
…………
此時,景知隱正遠遠地看著說話的三人,手裡的酒杯都快被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