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幻境就像是被打破的玻璃一般，散落的在空中的那些殘片裡，依稀還折射的點點回憶。

美好總是轉瞬即逝，也正因如此才會有現實殘酷的存在，塵仰望著那些碎片融入星河，然後伴著星光一同灑落在她的身上。

她感覺自己像個孤獨的英雄，明明榮光加冕，可台下卻空無一人。

穆青莫難得沒有嘴欠，她看著已經恢複的周邊環境，向著來時荒蕪的路歸去，她知道塵需要一些時間接受，也知道她給自己的承諾不會遲到。

看著海浪來來回回翻湧了許久，塵摸了摸被衝刷的有些光滑的岩石，覺得自己也被時間磨去了棱角，過去痛徹心扉的事，此刻卻變成了一瞬的傷感，她想或許她早就放下了吧。

走到了穆青莫的背後，她輕聲開口：“謝謝一路以來的關照。”

穆青莫回過頭，卻驚奇的發現塵全身都在發光，雙腿也不知何時變成了魚尾，那是獨特瑩白，柔軟而純淨，舒展開來像是蟬翼般的輕薄。

她抱了抱穆青莫，笑得燦爛，如同無事發生，問道：“在向你支付報酬前，我可以回答一些你的疑惑，包括你想知道的有關於神靈的問題。”

穆青莫若有所思，然後試探道：“你有沒有偷聽我和那個……紅眼睛的講話？”

“嗯，聽了些，不過如果你想問有關於這些的，我可能並不清楚。”塵有些為難的開口。

穆青莫無所謂的擺擺手道：“反正路走到最後答案自然會揭曉。”

塵看著穆青莫，再次問：“還有什麼想要說的？”

“有些東西該放下了，隻有不被束縛的飛鳥，才能自由的翱翔。”

說完之後，穆青莫看見塵依舊對著微笑著，心下暗道不好，莫非是她表現的太文藝了？

她隻好裝作不解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謝謝你替他傳話。”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早就知道了。”

塵再次抱住穆青莫，將頭埋在她的肩頭，像是在和好友談天般語氣平靜：“其實從你說你是前水神信徒開始，我就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你知道為什麼嗎？”

穆青莫老實道：“不知道。”

“因為水神從來隻有一個梭梭亞，沒人知道他已經死了，除了個彆幾位前來拜訪的神靈。”

說著塵的聲音帶著一些顫抖，她將頭埋得更深了，像是在尋求保護的孩子。

穆青莫拍拍她的背，順著她的話問：“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他死了之後，我選擇繼承他的名字，讓他以另一種方式存在。這麼說之後，你肯定也知道是我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那個不忠的信徒就是我了吧。”

塵抬頭對上穆青莫的眼睛，發現對麵的人眼裡沒有同情也沒有厭惡，隻是如同聽故事般的向她點了點頭，等待著她的後續。

“你知道純白深淵的吧？自從當時起義失敗和伊芙娜死了之後，水神便一蹶不振，可有一天，他說要我和他去一個地方。我想出去走走也是好的，那時候的氣氛實在有些壓抑。”

塵微微停頓，似是回憶，然後繼續道：“在那裡，他說要我和他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可是在最後，他不管不顧的撞向我的劍，死在了我的劍下。”

“哦？那他這是自尋死路了，這麼聽來你不是……還挺忠誠的嗎？”

“其實當時，我完全可以把劍側一側，這樣他就死不了。但我沒有，我尊重他的選擇。”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好像又想到了那個眼底滿是絕望的神靈和他死前那個釋然的笑。

塵自嘲的笑笑，再次抬頭對上穆青莫的眼睛時，神情變得不太一樣了，有些輕鬆道：“以前在我還是個弱小人魚的時候，他向我伸手，給了我新生。而沒有保護好伊芙娜是我的失職，替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水神，你說他的恩情我報完了嗎？”

她有些不懷好意的打量了一下穆青莫，隨即恢複了無波無瀾，看著就很像神靈的模樣。

穆青莫想到初見塵的那一刻所感到空虛，忍不住拍拍她的肩，就好像在交付什麼一樣道：“嗯，報完了。你創造的新秩序比當年那個混亂的世界好多了，至少作為商品的她們活的更好了。他會欣慰的。”

許久，等到塵終於有了神采，穆青莫吹了個口哨，鼓了鼓掌道：“知道你剛才需要傾訴對象，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合格？當然，報酬嘛……你懂的？相信水神大人一定不會摳門的。”

塵眯起眼，有些狡猾道：“當然，等會給你的東西分量可不輕呢？”

她抬手按住穆青莫的額頭，身上的光芒消散的同時，身軀也慢慢消失，就好像穆青莫把她給吸收了一樣，從魚尾開始一點點的向上，化作透明的泡沫。

穆青莫感到體內的變化，無限擴大的感知和奔湧的力量讓她瞬間明白了報酬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