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糕雍容華貴,菊花糕清爽淡雅,桂花糕香味綿長,玫瑰糕馥鬱濃麗。
總之,哪家要買花糕,那肯定是直奔著蘭桂坊去的。若是哪家郎君不慎買錯了,回去定是要被娘子訓一頓的。
說罷,這郎君也搖著折扇加入了排隊的長龍中。
眼看那邊的隊伍越排越長,江杳杳的心越來越涼。
原以為自己做的花糕,食材新鮮造型好看,味道又好,小賺一番不在話下,這下好了,打模具的本錢都要收不回來了。
要怪,隻能怪自己沒做好市場調研。
江杳杳的心那個疼啊。
她頹然地垂下頭,看到籃子裡的白瓷壺。
四月下旬的天氣已漸熱,雖有幾縷風拂麵,但陽光下,額角還是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
江杳杳拿出白瓷壺,壺裡是她自己做的酸梅湯。
將烏梅、山楂乾、陳皮、玫瑰果和甘草浸於水中,待水被浸染得烏黑發紫後,用紗布兜起材料紮緊,丟入鍋中。再將浸泡的水悉數倒入,另加適量清水和冰糖,待大火煮開起泡後,便轉小火慢慢熬上一個時辰。出鍋時再放入少許糖漬桂花,拿到井水裡鎮涼,這酸梅湯便成了。
剛從壺裡倒出一碗酸梅湯,還沒來得及喝,忽聽得有人問:“小娘子,這飲子怎麼賣啊?”
江杳杳抬頭一看,一個戴著草帽的中年男子,膚色黢黑,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大喘著氣,後麵牽著頭騾子。
江杳杳愣道:“這飲子是自家喝的,不是賣的。郎君可要買花糕?嘗嘗不要錢的,您試試?”
中年男子搖搖頭:“那小娘子能不能勻一碗賣我?”
他趕了二十裡地進城,滴水未進,嗓子眼已快要冒火。剛巧看到這路邊的小娘子倒了碗烏黑的飲子出來,看這顏色便覺口中生津,心癢得厲害。
賣!江杳杳瞬間有了決定,上門的錢哪有不賺的道理?
“那好吧,五文錢一碗,您拿好。”
男子趕緊掏了錢接過,咕嚕咕嚕一飲而儘,舒暢地呼出一口氣,感覺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了。
“哎,小娘子,給我也來一碗吧?”邊上麵攤的劉嬸,在熱氣騰騰的鍋子前倒騰了一上午,可不也是汗流浹背,看著這酸梅湯也眼饞地緊。
江杳杳又倒了一碗,她這白瓷壺壺看著雖不大,內裡卻頗能裝。
劉嬸接過白瓷碗,剛一湊近便聞到一股濃鬱的烏梅味,入口又是沁人的桂花香,果真是酸甜可口,暑意皆散。
“還真是不錯!”
這下子又冒出來好幾個:
“我也來一碗!”
“小娘子,這邊也要!”
酸梅湯一下子變得搶手起來,江杳杳措手不及:“各位,不是我不想賣,是沒碗了啊!”她出門時哪能想到這一出,隻帶了兩隻碗來著。
“沒事兒,咱自個兒帶了!”話音剛落,一隻便葫蘆遞了過來。
江杳杳沒成想這酸梅湯這麼暢銷,哭笑不得,好在劉嬸的麵攤有碗,便借了她幾個。
小小的攤位前,一時竟也排上了隊。
隻是畢竟僅有一罐白瓷壺的量,賣出十來份後,壺內已所剩無幾。
當穿著深緋官袍的年輕郎君走到攤位前時,白瓷壺裡最後一滴酸梅湯也被倒了個乾淨。
邊上幾個沒喝到的戀戀不舍,不忘叮囑:“小娘子下回可要多做些飲子。”
江杳杳笑著應了,正埋頭收著攤,突然感到注視的目光,一抬頭,便和麵前的郎君對上了視線。
這郎君身上的官服,江杳杳是認得的,大益朝四品官員才可著深緋,眼前這是位不折不扣的高官。
“這位郎君,這邊已經要收攤了呢。”
隻見這緋袍郎君視線向左移了移,看了看邊上買到最後一碗正喝得起勁的幸運兒,又向下轉了轉,落到了空空白瓷壺的上。
江杳杳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巧了郎君,今日酸梅飲子做得不多,已經賣完了。”
又趕忙補充道:“您想喝的話,明日我還是在這擺攤的。”
緋袍郎君點點頭,又看向了邊上已合上蓋的竹盒:“這是?”
“這是我自己做的花糕,郎君嘗一嘗吧。” 江杳杳又將蓋子打開,拿了塊花糕用油紙裝好遞過去。
緋袍郎君接過點點頭,摸出錢袋就要掏錢。
“不用不用,這個給您嘗嘗的,不用錢。”江杳杳雖然缺錢,但也不做強買強賣的事。這花糕已經注定賣不出去了,不如送點出去打打招牌。方才排隊沒喝到的幾位,她也送了來著。
卻不想緋袍郎君還是將錢在籃中放下。
“郎君,您給多了……”
“多的便當是定金吧。”他轉過身,“明日小娘子的飲子,我先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