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嘟囔著按掉了通話鍵,因紮吉把嘴唇咬得發白,總算讓自己鎮定下來。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BOBO的,如果他知道,那麼早在最開始的時候……
【停止,菲利普·因紮吉!】他發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盤;【現在是工作時間,你是一個刑警,你要為你的警徽負責!】
右手很疼,他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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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時過去,天已經全黑了,彆墅門前除了一些私人保安還在執勤,基本沒什麼人出入,因紮吉難得的可以稍微輕鬆一下,他閉上眼睛仔細思考著這次行動,如果有人想要貝克漢姆的命,這確實是個好機會,不過在這種大場合動手很難全身而退,這場酒會邀請的都是社會名流,每一個人的底細基本都很清楚,如果有殺手出沒的話,他會選擇在哪裡下手呢?他又想起了臭蟲的案子,□□之類的毒物也並不容易做到,BOBO和桑德羅對飲品和食物的檢測絕對很細心;酒會一共分為室內和室外兩部分,也許室外的時候更容易下手?
這種事情應該交給桑德羅,偵查學的高材生更派得上用場,因紮吉承認,在推測案件的可能性進展上,內斯塔絕對比其他人更加優秀,他非常謹慎並且異常冷靜,相比之下,自己隻是個從案件的文字描述中尋找漏洞的家夥,或者說,機會主義者。
BOBO的身體素質和機敏程度都十分優秀,弗蘭被稱為意大利青年刑警的標杆,桑德羅是完美的睿智型警探,安德雷是醫學和化學的雙料天才,RUI是葡萄牙交流來的最好的犯罪心理學專家,GIGI是國家網絡安全局的下任局長,而馬爾蒂尼是意大利警界的模範。
而菲利普·因紮吉是一個“撞大運的敢死隊成員”。
他閉上眼睛,怎麼辦,RUI,我又走進死胡同了。
即使那樣的努力,即使在米蘭警局得到過安切洛蒂的讚許、即使在訓練營被巴蒂斯圖塔誇獎,即使破案率竟然升到了全國第一,菲利普·因紮吉還是一個完全沒有自信的家夥,雖然他表現出驕傲張狂的樣子,但那是掩飾,他自己清楚,如果不這樣掩飾,他會在自我否定的漩渦裡掙紮至死。
除去RUI那個特例,最了解他的人應該是舍甫琴科,那個家夥看起來很天真善良,很好騙的樣子,其實眼神清澈醒目,內心毫無保留地向他的朋友們敞開,同時他也以自己的方法鼓勵著彆人,因紮吉想起在訓練營結束的時候,30%的訓練總分數取決於這二十幾個年輕人互相打分,因紮吉不加思索給所有人都打了滿分並且在評語上通篇無腦讚揚,而舍甫琴科一臉認真地把其他人的分數按照能力公平寫出來,連扣分點和加分點都清清楚楚——他給了因紮吉95分,隻給了他自己85,並且一臉認真地說,PIPPO你真的很了不起,我再也沒見過像你一樣強韌的家夥,無論在訓練時怎樣甩開你,最後你都會一點一點追上來,PIPPO你棒極了……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自己的價值被承認’更讓因紮吉興奮的事情了,那種讚揚非常真摯,一度讓因紮吉自慚形愧——他自己對彆人的讚美通常是出於某種目的性,比如說內斯塔剛來重案組的時候,他不吝溢美之詞地表示歡迎,結果也隻換來內斯塔的冷漠微笑。
連菲利普·因紮吉都不喜歡菲利普·因紮吉,BOBO怎麼可能喜歡呢……
他趴在方向盤上,把臉埋到手臂裡,十分疲倦。
這時又有一條線路響起,是托蒂。
好吧,我剛好需要你弗蘭!這個重案組的開心果和吉祥物,雖然大家沒有特彆的商量過,不過托蒂總是能夠用那種一根筋的思考能力給大家帶來快樂。
“嘿,PIPPO,從我們這裡能看到整個彆墅!果然有不少漂亮妞!”,托蒂的聲音極為高亢,跟他離開的時候的憔悴風格十分不符,這讓因紮吉心頭一緊,這語調聽上去太假,直覺告訴他一定有問題,他默默地接通了內斯塔的線路,並且以一種同樣高亢的聲音回答托蒂,“哇哦,弗蘭,我喜歡黑色頭發的美人,幫我找找看。”
桑德羅,彆說話,求你了,彆說話……
因紮吉所在的車裡是無線線路總控製台,能夠同其他三人手裡的竊聽器進行一對一的交流,但那三個人之間彼此無法聯係,隻能通過總控製台來開啟多人對話,因紮吉希望在會場內的內斯塔也聽到這段對話,隻能是機智敏感的內斯塔;雖然他還無法證實托蒂那邊是否真的出了什麼狀況,因紮吉感覺自己的心正懸起來,砰砰直跳。
內斯塔沒有說話,因紮吉相信他一定在認真地聽著,不會認為這是因紮吉的錯誤操作什麼的,所以他很大聲地叫著托蒂的名字,希望內斯塔聽清楚。
“黑發美人……我找找看,這裡是十一樓,我看不太清楚,嗯,我和法比奧的狙擊手在一起,你等一下……兄弟,我又忘了你叫什麼了,邁克爾·歐文?好的,我跟邁克爾在一起,現在一點狗屁狀況都沒有,我們被坑了吧……等等,……黑發的美人,我找到一個!嘿,桑德羅那家夥穿西裝很像樣嘛~~”
因紮吉暗暗提煉出關鍵詞,‘十一樓’‘邁克爾·歐文’,這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因紮吉對不上號,狙擊手平時不跟刑警一同辦公,幾乎沒有見麵機會;同時他敏感地意識到以托蒂的夜視能力在這種範圍內絕對不可能存在‘看不清楚’的狀況。因紮吉環視周圍,距離彆墅不遠的地方有一片高檔公寓樓,狙擊點應該是在那裡沒有錯,等一下他可以跟組長再確認一下。
“弗蘭你這是赤裸裸的嫉妒,桑德羅可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因紮吉穩住自己的語氣調笑道。
“鬼才嫉妒他……貝克漢姆出現了,應該是他,我先不跟你說了,嘿,又有漂亮妞!”
托蒂的線路發出‘滴’的一聲,歸於沉默,過了三秒鐘,或者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內斯塔的線路裡傳出低沉的顫抖聲音,“PIPPO……弗蘭那邊一定出問題了,不過你不要過去,聽我說,PIPPO,冷靜些,彆過去!先跟組長報告!”
因紮吉恍惚間想起了什麼,上一次聽到內斯塔用顫抖的語氣說話的樣子完全浮現在眼前——白色的病床,吊瓶,戴著呼吸機的弗蘭,急匆匆推門衝進來的內斯塔,這些景象在他眼前閃現著,他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