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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嘴唇上異樣的觸感和熟悉的須後水味道弄醒的，不過並沒有很快睜開眼睛，因為那個吻仍然沒有停。

稍微離開一點點，連溫熱的氣息都還能感覺到，之後再次吻上來，重複了三四次之後，吻落在了RUI的鼻尖，之後是眼角，額頭。

RUI默念著，Gabriel，我不想走，我並不想離開你；他默默地重複了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沒有把它變成聲音。

無法表達內心的情緒，這是不是也算失語症的一種？

“親愛的我會去意大利看你的，我保證等手頭的工作一停下來就去，所以你要向保羅提前預定你的假期……”

阿根廷人雙手撐在病床上俯下身貼近，把他的情人控製在手臂之間，“我大概有四到五天的假期，十一月份的時候我們可以去佛羅倫薩玩上一陣子，學院美術館對麵的那家書店一定又進了不少你感興趣的東西……還有後街的那片草場，不知道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成了正軌的足球場或者網球場？對了我很想念街口那一家麵包店的奶油吐司，羊角麵包其實也不錯……你還記得嗎親愛的，那家的老板娘是個很溫和的太太，總是叫你‘科斯塔教授’……”

果然無論什麼時候，隻要直視上Gabriel的眼睛幾秒鐘，犯罪心理學家就會逐漸慌亂；對方水藍色的瞳孔總是能釋放出無儘的熱情，好像再凝視下去就會被烈火吞沒。RUI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害怕這樣的感情，事實上他自己的感情也絕對真摯，隻不過他們的表達方式相去甚遠，也許看起來完全是由Gabriel主導的……這樣是不是並不公平？

“親愛的RUI，你又在走神！”

鼻尖又一次被對方輕吻，RUI微笑著抬手輕輕沿對方的發線摩挲，“抱歉，Gabriel……我剛剛在想……”

“彆想婉拒我，親愛的，這種說辭對我沒有用，我一定會抽出時間去看你，並且事先在保羅那裡給你預定好假期……”

“Gabriel……你聽我把話說完，我想……你如果真的能抽出假期來意大利，我會很開心……”

阿根廷人微微楞了一下，像是有些難以置信地握住了他的手，“RUI我想我聽錯了，你三年來每一次都對我說‘Gabriel我知道你很忙，我也沒有什麼空閒’……”

“Gabriel……”RUI把另外一隻手扣到對方的手背上，語氣溫和，“很抱歉……即使是心理學家也不是總能表達清楚所有的意思，……我以為你並不想回佛羅倫薩去看看。”

“我當然想要回去！”阿根廷人皺著眉為自己申辯，甚至有些無法控製激動的語氣，“你難道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喜歡佛羅倫薩嗎？我的愛人在那裡，我當然想要回去！可是我回去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RUI，我給你打了一周的電話，一個月之內飛去意大利五次！如果不是保羅告訴我你去了米蘭……我簡直就要把佛羅倫薩的街道都翻遍了！”

“我很抱歉Gabriel……”

“RUI，我找不到你的時候，就隨便坐在街角，坐上一兩個小時，然後告訴我自己我做了世界上最蠢的事情，我把你放跑了……親愛的，我仍然不後悔離開佛羅倫薩，但是我後悔離開你！如果我知道我不能帶走你……我絕對不會離開，絕對不會！我已經預計好了退休之後要在哪條街區買個小彆墅，我一直覺得我能帶你走也一樣能把你帶回去……我本來想把這些原原本本地對你說出來，可是你直到半年之後才肯接我的電話，平淡的像是和老朋友聊天！我……”

麵前的Gabriel和記憶中的Gabriel重合，RUI仍然微笑著傾聽對方的抱怨。

失語症最好的解決辦法不是微笑，而是哭泣。許久前的某個午後，在RUI的辦公室裡，一頭金發的阿根廷男人扯著他的領口怒吼，再笑你就瘋了！混蛋，現在給我哭出來，快點！

那一次RUI沒有哭，這一次他仍然沒有。

犯罪心理學家緊緊地摟住他仍然激動的情人，把頭埋到對方的金色發絲之間；在擁抱的時候他終於理解，其實那就是他最完整的佛羅倫薩。

他後知後覺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