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惡俠鬼 除猴大師(1 / 2)

夏油傑蹲在角落裡。

他麵朝著牆壁,有些倦怠憊懶地閉著眼睛。

這是一條崎嶇幽深的小巷,狹窄昏暗,死氣沉沉,不管外邊天光如何燦烈都始終沉暮般陰翳,照不進一絲亮光。就像他的後半生。

他在這裡感到一種窒息般病態壓抑的愉快。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不用解決任何事情,隻需要腐爛,腐爛,安靜而無聲地腐爛。在這小巷子裡,潰敗坍圮,隻有他一個人見證著自己似乎永無止境的終局。

啊……一不小心又想偏了。夏油傑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露出一絲苦笑。要換成生前,估計又會陰沉暴戾得想宰兩個無辜路過的普通人發泄吧。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在現在,在他已然死去,擺脫了那具苦痛纏繞罪惡加身肉/體的現在,他已經不需要再思考那些事情了。

要如何踐行大義,要如何懲惡揚善,要如何滅絕咒靈,要如何改天換地,那都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了。

他已經死了,他已經退休了,那些東西合該全由那個人來頭痛。畢竟是最強,承擔著最強的名號,總該做點實事的。

而他已經退休了。是的,退休了。什麼事情都不用再管啦!就該老老實實去冥府行役贖罪喝湯排隊等著下輩子投胎轉世噠!

這樣想著的夏油傑終於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雖然睜不睜都無甚差彆。

所以……他十分困惑。為什麼至今還沒有鬼使來牽引渡厄他去冥府啊?他在這片巷子裡蹲得都要發黴了!

但夏油傑也不想離開這片巷子去往其他的地方。雖然因為退休(去世)他的心態已然放平,不再像以前那樣偏激執拗,但看到被他稱為猴子的普通人,還是一大片烏泱泱的那種,夏油傑還是會心梗並且下意識厭惡。這片小巷過於偏僻昏暗,沒有什麼人過來,這讓夏油傑感到久違的寧靜。

沒有猴子的生活真是無比的輕鬆快樂……夏油傑感慨,思考自己到底還要不要去冥府。冥府雖然沒有猴子但也有猴魂或者說鬼猴來著。

不過夏油傑也清楚,他極端的試圖一棒子打死所有普通人並蔑稱其為猴子的行為是徹頭徹尾的錯誤。他在細長的鋼絲上行走,與所有人背道而行,稍有不慎便會跌落深淵。耳邊是哀嚎痛哭,喉間是無解苦果,他的雙手已然沾滿罪惡與鮮血,難以洗淨,難以厘清。他甚至帶著他救下的那兩個年幼天真無辜單純的孩子一起踏上了絕路。他也嘗試過扭轉自己,卻因為實在犯下了太多罪行難以回頭。所以最終他選擇了演繹一出盛大的曲目,孤注一擲地集結了所有的力量輪番唱演,最後作為戲曲中那個罪大惡極的反派被正方打倒,就此離場,像個孤膽的英雄,體麵又不失身份地離去,再不必理會生的糾結。

那時他想,就這樣吧,他累了,他的一生就像舞台上最滑稽最離經叛道的那個小醜,被誘導,被欺騙,被利用,吱吱呀呀大半天,最終還是徒勞無功,一事無成。

於是他奔赴向了死亡。安靜的,無聲的,在殘垣與夕陽的映照下,在摯友的眼前,平靜安然地閉上眼睛。

然後再睜開就是靈體形態,淒涼孤零地飄在荒野裡。

說好的死了就輕鬆了呢?夏油傑懵逼惱火地想,原來統統都是虛假宣傳!

莫名一直都是孤魂野鬼,想找人問詢也無從抓起,夏油傑就這麼一路飄回了城市,飄進了這片小巷。猴子……普通人太多他真的還hold不住。

夏油傑望向眼前的狹窄昏暗。天光漸淡,落霞沾染上昏沉的天際,給迷蒙的牆麵倒映上一點色彩。在這樣的景象中,夏油傑深深吸了口氣。這樣也不錯吧,他想,現在這樣也不錯。

然後突兀的,寂靜的巷子裡誕生了不和諧的聲響。

有人抓著什麼東西,渾身抖動宛如癲癇發作般地急速衝了進來!

“……”額角跳起一小條青筋,不知道為什麼鬼魂形態也能跳起青筋,夏油傑再次深吸一口氣為減緩全球變暖做出了一絲貢獻,森然微笑起來。

他媽的,說猴子猴子到是吧?

他都聞到猴臭味了!

岩永佐棲攥著煙盒子,正在極力模仿一個普通的走在大街上突然犯了煙癮於是隨便找了條小巷子一頭紮進來抽煙的中年男子。但她演得太過誇張,此刻的效果比起街頭常見突發惡疾的癮君子,更像是中舉的範進或者陡然尿急於是豬突猛進左右衝刺的無素質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