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幻境 為什麼呢(1 / 2)

被漂亮姐姐趕去洗手,認認真真七步洗手還用了香噴洗手液的岩永佐棲甩著手晃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桌邊宛如石化一動不動的夏油傑。

?發生甚麼事了?我總不至於突然變異成了美杜莎吧?

岩永佐棲疑惑地看向伏黑甚爾……對方拒收視線,正專心致誌看比賽並且下注賭球中,於是她再看向伏黑嘉奈。這位姐姐倒是欣然接收了訊息,但她也同樣是一臉困惑。唔……難道說這孩子是究極社恐一搭話就縮頭自閉的類型?伏黑嘉奈回憶自己看過的諸多育兒書籍,絞儘腦汁試圖分析原因。

沒人解惑,話題中心鬼也還是一副神遊天外樣,岩永佐棲倒也並不在意。管他呢!興許人家戴上了皇帝的VR設備在玩什麼大型戰略遊戲?或者這具人類外表隻是副偽裝的空殼,夏油傑意識真正的本體是那個圓潤齊整的丸子,而丸子本體此刻確實在精神抖擻攝食聊天隻是他們聽不懂也不明白該如何交流?總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生物多樣各類奇葩遍地走,尊重祝福才是麵對每一個奇葩怪異行徑的最佳心態!

相當淡定撇開了這一茬,岩永佐棲開開心心湊過去和溫柔大姐姐貼貼,搖頭晃腦得意求誇。我很好地洗了手耶!還用了洗手液!你聞聞你聞聞是不是很香!我超乖的快誇我啦!

於是女孩子撒嬌搖尾巴,大姐姐微笑給誇誇,屋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一派和諧景象。除了伏黑甚爾,這家夥神情緊張正襟危坐,正聚精會神盯著電視屏幕,恐怕出任務上課都沒這麼認真過,自然與這片空氣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二號夏油傑在這樣歡聲笑語的氛圍中回過了神。他緊抿著唇,抬眼看向熱鬨歡快的桌麵。食物馥鬱可口的香味,溫柔細語的談話,和溫馨暖融的燈光,這樣的場景在他眼前如水麵一般蕩開波紋。像是平白加了一層毛玻璃濾鏡,人或物都逐漸模糊不清,淡化去又淡入起。當暈眩感消失,色彩重新彙聚清晰起來的時候,明明背景還是相同的沙發電視,桌邊的人卻是完全的變化了。

眼前晃動的人影仿佛被AI換臉無縫替換。桌邊不再是親切和藹的女性和狗狗樣耍寶賣乖的黑心小鬼,而是笑容溫柔的母親和故作嚴肅的父親,以及年少的小小的他。夏油傑怔然望去,下一秒被刺傷了一般,飛快挪開了視線,甚至逃避地閉上了眼睛。

閉上的雙眼阻礙了視覺的感官工作,卻屏蔽不了作為聽覺器官的雙耳。就算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心與心的聯係也永遠無法阻擋。

因此,夏油傑聽到了方桌對麵,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的談話。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天,在夏油傑漫長而扭曲割裂的記憶中,他甚至找不出任何關於那天印象的影子。他也早就將自己的人生切割成了兩半,刻意封存了曾經那些普通尋常的記憶。因此此刻麵對這些畫麵,夏油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位感。

他閉著眼睛,神色冰冷漠然,滿是瘡痍的心卻不由自主地靠近和傾聽。像是溺水之人拚命抓取一根稻草,亦或是久旱之中偶然落入唇齒了一滴甘霖。血腥味的,疼痛苦楚到剝離血肉淌出骨髓的,卻又切切實實能帶來一絲微末慰藉的——

在他故意不看的幻境裡,場景緩慢地完善和擴大,人影逐漸凝實生動。正是傍晚,大人下班,孩子放學,一家人熱熱鬨鬨地聚在一起吃晚餐。晚風吹過,空氣裡浮動著初夏花朵的芬芳。

碗碟叉勺碰動的聲響,有一段時間沒有人說話,都在全身心地沉浸於食物的甘美。隨後,溫柔的母親開口說話。她親切地詢問了年幼的孩子上學時的見聞,循循善誘地鼓勵他慢慢組織語言,說出流暢且富有邏輯的句子。彼時還是個小學生的小夏油傑跟著母親的詢問一一回答,說了幾件諸如某某某上課不小心睡著被老師批評啦,某某學習很厲害他們一起討論了某道題的解法啦,某某老師上課聊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啦,反正就是這樣瑣碎雞毛但細聽又忍不住微笑的小事。飯桌更為融洽和諧,大人也隨著孩童的述說哈哈大笑作出點評,整個場麵看起來實在是幸福安寧得不可思議。

整個過程中夏油傑都默不作聲地閉著眼睛,安靜地聽完了所有對話。他從未想過現在的自己還能擁有這樣巨大的耐心,去聽在他看來是猴子和弱者的毫無意義的交談。

但他始終不敢睜開眼睛。他害怕看到那些熟悉到深入骨髓的麵容。儘管那兩張麵容這些年裡他午夜夢回看到過無數次。

小夏油傑說完了他認為的所有有趣的事,幻境隨之陷入了短暫的寂靜。碗勺碰撞的聲響仍在繼續,良久,小夏油再度開了口。

他用一種很小心很緩慢的試探性口吻,詢問父母: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壞事,你們會怎麼樣?”

隨即小孩急切地補充:“但是那也是好事!我明明是在救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就被他們說是壞孩子。”

“明明就是有奇怪的醜東西……”

孩童睜著一雙清澈懵懂的眼瞳,期待又不安地看著他的父母。

他想要得到什麼答案呢?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清楚,有些東西是隻有自己才能看到的。

夏油傑的睫毛微微顫動。他隱約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關於這個幻境產生的原因。

而後,他聽著他的母親開了口。

輕聲的歎息,帶著無垠的包容和慈愛。

她說道——

岩永佐棲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睫。

她正和漂亮溫柔的伏黑嘉奈大姐姐開開心心聊天吃飯呢,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縷陌生強大的氣息。

那氣息晦澀強硬,透著冷厲的威勢和血腥的森寒,像是自地獄深處刮來的風。它在她身邊停留了一瞬,而後徑直朝著夏油傑身上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