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永佐棲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片熟悉的純粹的黑暗,熟悉熟悉在她輕輕一吸氣,就能聞到一股淺淡的陳舊木頭氣味,純粹純粹到她張開五指,連一絲一毫的輪廓變化都看不見。
這場景,實在不能不幻視一個房間,一個她條件反射就會心生厭惡情緒,甚至害得她落了個破舊老宅PTSD的房間。
遠在京都的岩永家老宅,偏院最裡側的一個房間,外麵裡三層外三層釘滿了黑色絨布和木板。
岩永佐棲抱著膝蓋坐在角落,緩慢地眯起眼。
靠!你們這些王八蛋翻來覆去用的都是同一招是吧?就不能來點創新嗎?這不知道的人這麼一看,都要以為這是某條邪神又爬出來搞事了呢!
既然提到了某條邪神,那就不得不提到某條邪神。岩永佐棲摸了摸手腕,發現她手腕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沒有錮魂的鐵鏈,沒有八太郎的小細蛇,連她為了遮掩隨便係的珠串手鏈都沒有。
並且手掌和手腕都意外的小和細,像是年幼的孩童。穿著則是式樣簡單的和服,料子非常細膩,是相當適合孩童幼嫩肌膚的款式,以免刮蹭受傷。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裝飾類的物品以探明身份,不過在這種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有裝飾反倒可能會由於破碎等原因傷到孩童自己。
而且岩永佐棲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世界上應該也許大概不會有彆的家庭像他們家這樣把孩子關進全黑的屋子住。這裡應該就是岩永家的老宅沒錯了。
不過變成小孩子……這倒是新奇了點。讓她想想,這種情況會是對方讀取構造出的年幼的她的某個記憶片段,還是穿越之類的彆的什麼?
通常來說,隻要她探索一下周邊的設施和那些被她藏起來的小玩意兒就能鎖定答案。但在此之前嘛,還是先分析一下進來之前的情況好了。
黑暗適合思考。在她被拉進副本體驗主線之外的劇情的時候,戴天咒靈和虎杖悠仁那邊,會怎麼樣呢?
……等等。
岩永佐棲這時候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她一走,剩下的場麵就會是虎杖悠仁獨自vs那隻特級咒靈。
即便是風符也隻能抵擋一次致命的傷害。在風符的保護耗儘之後,肉體凡胎的人類少年就會純純被特級咒靈吊打,直至死去。在那之前,或許兩麵宿儺也能大發慈悲地出手救一救,但這勢必會包含某種代價。
這種不得不付出的代價,就是羂索想要的麼?
時間回到一分鐘前。一分鐘前,岩永佐棲還在思考怎麼猥瑣地采用放風箏戰術溜剛出生半天不到的咒靈寶寶,以儘可能地拖延時間等待援兵到來。
她在和伏黑惠說完話讓他離開去撈人之後就立刻挺身先行和咒靈戴天對上,躲過對方的一顆衝擊彈,然後開始繞場一圈上躥下跳四處遊走,時不時閃現過去砍一刀,靈活蹦躂的樣子看著比蒼蠅蚊子還煩人。剛出生的咒靈寶寶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當即蓄力吸氣,瞅準她暫時的落腳點預備吐出一發足以撕裂蒼穹的炮彈,而這正是女孩子有意攛掇的結果。輕而易舉預判出炮彈的方向,並遠離伏黑惠和虎杖悠仁所在的方向,再跳出攻擊範圍繞道逼近,乘著風的助力,岩永佐棲迅速靠近了戴天咒靈,手中長刀抵至胸前瞬間斬出,然後腳尖於空中一踩,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落到咒靈的另一側。
那一邊,戴天咒靈自暗紫的包裹皮囊中側踹出了結實的一腳。它自然不是蠢的,意識到少女的目的之後,馬上將計就計吐出了那一炮,然後暗搓搓準備給人來上一腳。如果命中,也許岩永佐棲會痛失一枚風符。
但無所謂。女孩子身上帶了十來枚。
想要讓她破防,那可不太容易。
近身不是很好,風箏都放不了。那就改近戰。岩永佐棲當即拎起刀劈裡啪啦和戴天咒靈打了三百回合,比起術式,她還是更喜歡和習慣體術,更彆說是在被伏黑甚爾抓著操練了血淚的三個月之後。女孩的出招和躲閃都極為迅速,力氣更是實打實的大,除了手上的咒具晴雨刀略顯劣勢,彆的對比起才出生半天顯見很缺乏戰鬥經驗的咒靈來說那都是碾壓的狀態,因此很快就在咒靈身上戳刺出了不少傷痕窟窿。然而對咒靈來說要修複身體何其容易,它的學習速度也是不遑多讓,沒幾分鐘,一人一靈隱隱就有打平的趨勢(主要還是對麵皮太實,岩永佐棲很難擊穿敵方裝甲造成祓除傷害)。
而且咒靈的動作帶上了模仿的架勢,沒有刀就硬生生掰了片指甲來舞。岩永佐棲都差點氣笑了。這是拿我當免費的經驗包來了?
女孩子當下就賣了一個破綻,拉遠了一點距離。戴天咒靈果然很快跟上,借著這點距離,重拾起豌豆射手的老本行,張嘴吐出一發子彈。
而岩永佐棲順勢擰身躲過,轉至戴天咒靈身後,手中長刀握持斜刃,於咒靈身上轉刻下長而深的傷痕。
然後……她就準備咒具術式一起上,嘗試著祓除這隻新生的特級咒靈了。
結果有人橫插一腳,揮手覆了一麵水牆把她給吞了。吞的速度還特快,位置也很雞賊,她一頭就撞了進去,甚至來不及看身後的反應。
可惡啊!岩永佐棲扼腕跳腳,如果沒有這破事,再給她一會會時間,她說不定連特級咒術師都能當上了!(做夢)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家夥拖她進的副本!彆被她抓到!岩永佐棲握拳,站起來,開始摸黑探索周圍的擺設陳施。事已至此,隻能儘快破了這個局,然後速度趕過去救虎杖悠仁了。
希望能趕上。
岩永佐棲沉鬱下眉眼,狂風般掃蕩過整個房間。
鏡頭回到少年院這裡,時間仍舊倒回,回到釘崎野薔薇和夏目貴誌腳下一空落入黑洞的時間段。
釘崎野薔薇墜入黑暗,而後在一片虛空的蒙昧中停止駐足。她試探著向四周挑了個方向走去,走了許久,麵前仍舊是灰暗的霧氣般的迷障。
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都看不清,什麼東西都沒有。少女皺眉沉思,試圖尋找更多的線索,隨後猛地一凜,於某一個瞬間警覺地舉起了指間的長釘和錘子,向身後看去。
詛咒的氣息!
蒙昧的迷障半空出現了無數張麵具,均是灰白晦澀,表情陰險。它們懸浮在半空中,圍攏住女孩,嘴裡不停地發出絮語,黑洞的眼神裡滿是貪婪和渴望。
釘崎野薔薇不禁沉默了一會兒:
“這也太多了點兒吧……”
她默默吐槽。
“夏目,夏目!”
迷迷糊糊間,夏目貴誌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語氣很是焦急和催促。那道聲音低沉而略顯嚴肅,像是……貓咪老師的聲音,但也不是它平常軟乎乎貓咪形態的聲音,而是大狐狸斑的聲線。
斑?
都是斑形態了,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