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電影電視劇還是小說話本,一般到了這種劇情有史無前例超級大突破的時候,邪惡的導演/編劇/作者就會開始切換視角,賣起關子了。
於是邪惡的本文也不例外。鏡頭一轉,挪至副本之外,在真正的現實世界裡,此時各方都在激戰。
眼看本以為能一起共同對敵的隊友突然被神秘黑水吞吃不見,而那神秘黑水雖不知道是敵是友,但總歸不會和隔壁召喚師峽穀裡特有的長得像□□似的塔姆一樣,吞人是為了保隊友,之後很快就會再吐出來,虎杖悠仁隻能做好自己一個人獨戰特級咒靈的準備。
哦,不是一個人,實際上他身上還有個薛定諤的兩麵宿儺擱他腦子裡觀戰,但薛定儺本儺貌似並不是很想配合組織號令行動,於是場麵暫且還是隻能讓虎杖悠仁一個純萌新拋頭顱灑熱血地獨鬥最終大Boss這樣子。
少年咽了口口水,心中非常的恐懼和憂慮,但還是選擇抓緊戰機,火速趁戴天咒靈還處於對手突兀消失而陷入哲學三問“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思考的狀態,嘗試先偷襲打拳撤走一波流試試水。他握緊手裡先前入學小測時夏目貴誌給支援救駕的咒具屠坐魔刀柄,猛地蹬腿,隨即如離弦的箭一般飛快衝刺了過去。於某一時刻,他斜身下傾,險之又險避過特級咒靈驟然繃直刺出的手臂——如果不避開絕對會被當胸刺穿,上演一首“你的手穿透我這整個胸膛~”的悲曲戀歌——隨即刀鋒割裂皮膚和紫色胎皮,紮進血肉,迸濺出黑色的石油血液。虎杖悠仁近乎是全身俯撲過去揮砍下的這一刀,算上加速度慣性和身體重量,猶如猛衝俯撞的犛牛,尖角頂人能把人創穿,也硬生生砍斷了特級咒靈的一部分大腿及膝部。他沒有停下,順著這股衝勁撲滾至牆邊角落,再迅速爬起,腿抵在牆邊,隨時準備再次進攻或躲避。
這一波趁它懵要它命的攻擊確實是發揮了那麼一點效用。虎杖悠仁本就擁有超乎常人的體魄,分分鐘能拿世界冠軍,超越99%大學生,更彆說衣兜裡還揣著一枚曾經的風神現在的風的大妖親手繪製的風符,增添了那麼一點風的眷顧,俗稱加速buff,鉚足勁跑起來的速度當然是再迅疾不過的,順勢做出的攻擊也是,勁頭很足,大腿骨都說砍就砍。即便戴天咒靈條件反射地應激做出了反擊的舉動,新生的寶寶腿也還是慘遭刀斧啃齧,被成功斫斷。
平心而論,這一連串由攻轉守行雲流水的快節奏動作實在賞心悅目且威力頗大,無可指摘,換任意一個最嚴苛的評委來都會給出滿分的10分高分,但是……凡事還是要講個但是。
虎杖悠仁麵對的並不是普通的人類型敵人。他麵對的是特殊的由咒力凝聚形成的咒靈怪物,還特麼是特級。那麼情況便也得因地製宜地改變——
砍斷的腿並未給敵人造成半分阻礙。不過是一個呼吸的瞬間,那斷掉的腿部便恢複如初了,與此同時戴天咒靈最初持有的輕佻戲謔的態度也變得嚴肅而惱怒。它撕拉一聲扯掉了腿上剩餘的胎皮,以完全體的姿態站在了少年麵前。
它還是那個滿血狀態的特級咒靈,沒有一絲絲改變,反倒是那本就稀少的能趁借的機會,即敵人輕視小看的態度消失了。
局勢頓時又不利了幾分,虎杖悠仁卻沒再有什麼彆的感想。他將緊繃的腿放鬆,隨意從腰間盤戴的皮質刀具佩鞘中抽出皮帶,把咒具刀和自己的手緊緊綁在一起,以免在恐懼和壓力的顫抖之下鬆失這唯一的武器,然後輕飄飄地瞟了一眼對麵隻穿著一條褲衩子呈示威姿態的咒靈,從喉間溢出一聲笑。
“怎麼,”他笑道,“就剩一條兜襠布好活動是吧?”
反正贏麵本來就是0,他所求的也不過是拖延時間好關門放兩麵宿儺,達成目的的可能從40%降低到30%,想來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彆,沒必要值得焦慮。那就無所謂了。倒不如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許他奮力一搏之後可能性會更大些呢?誰也說不準的呀,不過話又說回來……
現在看起來好像對麵那個咒靈才是光著腳的更厲害更狠些的那個?他可是穿著鞋呢……虎杖悠仁陷入思考,呃,要不他現在把鞋脫掉?
越陷入生死危機,腦子好像反而越會去思考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虎杖悠仁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他看向戴天咒靈,發現對方沒有做出什麼攻擊類的姿勢,冥冥之中突然有一縷叫囂著危險的直覺預感跳出在腦海,虎杖悠仁下意識想躲,卻不知道對方會施展什麼,就也不知道他該怎麼躲,躲去哪裡,這一瞬的遲疑和茫然讓他失去了躲避的時機。
金光暴漲,猶如水中波紋,以戴天咒靈為中心蕩開。它由小及大,轉瞬就在不斷衝撞和共振間擴散發展成具備恐怖力量的衝擊波,當胸撲到了虎杖悠仁身上,再轟然將他拍進牆內,留下一個人形的印坑。虎杖悠仁隻覺得他整個人全身的血肉連骨頭似乎都要被這股龐大的力道拍碎,細細震作臊子,有那麼一秒眼球翻白,失去了意識,口鼻隨之淌下血來。
剛剛那是什麼?衝勁過去,他脫力垂下了臉,迷迷糊糊地思考:咒力形成的屏障麼……居然還能這麼拿來當排斥結界烏龜一樣撞著玩?
來不及思索更多,戴天咒靈已然在蓄力準備下一個更厲害的招式,虎杖悠仁無力招架,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隻見人形咒靈在胸口聚出一簇金星,隨即星光擴大燃燒,延長成一團黑金色的光團。它倒懸身體伸展雙臂,閉上眼睛,光團持續擴大,而後迅疾裹挾著無數氣浪瞬發而來,迎麵給虎杖悠仁來了一波炮彈砸臉。
這枚戴天咒靈在凝神操縱下的炮彈威力更甚以往,就算發射出去了也還在不斷地反應聚能,臨到虎杖悠仁身前已是數倍於上一招屏障衝擊的威赫,牆麵根本承受不住這劇烈的一擊,頓時破裂出一個大洞。正中的少年更是首當其衝,隨牆麵的崩碎一起衝破撞穿之後的數道牆,重重砸在數牆破碎後建築樓群另一側的地上,雙眼翻白,幾要痛厥過去,他給咒具刀綁縛的皮帶也早就斷裂,在接連的衝擊之下手無力握持,刀不知道掉在了哪裡。
然而這還遠沒有結束。戴天咒靈施施然自牆上的洞口中走出,沒有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就在胸腔處兩手交握,再次凝聚了一顆金光熠熠的咒力炮彈。這下還任它魚肉的話真的會寄,虎杖悠仁奮力跳了起來,伸出手試圖抵擋。這時他手中已經沒有了咒具刀,身體隱藏著咒力,卻不知道如何使用,便隻能笨拙地試圖用純粹的肉身去抵禦,至少暗號未至,多少還能再拖一點時間。
金光迎麵貼近,瞬即就到達眼前,虎杖悠仁發現他的手開始顫抖,因為極度的對死亡的恐懼和疼痛。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繃緊,手反而抖得越發厲害,但他沒有要收回手的意思。
約好的暗號還沒來,伏黑他們還沒有逃出去,這邊鬆了,兩邊都會一起死。他必須還得繼續拖時間,繼續拖,無論如何……!
巨力的衝勁宛如星辰崩隕,在他身前猛綻而至,這回虎杖悠仁卻並未被掀開和撞飛。他詫異地看著周身突然撐起的一層透明氣層,透明,薄弱,流水輕風般平淡,卻為他頂過了最猛烈的那一波能量流。隨後虎杖悠仁聽到了它破碎消散的輕響,明明爆誕的咒力洪流衝濺得地麵寸寸碎裂,響聲震天,他還是聽到了那一聲輕響。他下意識去摸兜裡的白色小紙包,發現它已經燃成了餘灰。
於是,儘管身體在下一波洪流裡被衝刷得飛速後退再次撞進石牆,虎杖悠仁頓了頓,還是吐著血沫嘿嘿笑了起來。
“宿儺。”他說,“你看,我還能再撐一會兒耶。”
腦子不清醒,喉嗓也遭到了損傷,虎杖悠仁說的話含混得根本沒幾個人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兩麵宿儺卻沒反駁和嗬笑,隻是淡淡地嗯了聲:“你那個同學給你的東西還挺有意思。”
“嘿嘿,是吧,好厲害哦……”虎杖悠仁慢慢說,想了想繼續道,“要是她還在的話,我也不會這麼狼狽吧。”
“那確實。”兩麵宿儺托著下巴,點頭,“那女人的動作還勉強能看得下去。”
“那我就不用擔心了。”粉黑色短發的少年嵌在牆上,他低著頭,看著戴天咒靈一步步自遠處走到他麵前,“你都這麼說了,她肯定能擺脫那些黑色的東西,逃出來的。”
至於他自己,就再幫忙拖會兒時間吧……
戴天咒靈走到虎杖悠仁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