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蛇即思蛇。岩永佐棲仔細地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她從老祖宗的黑泥副本裡出來之後,手腕上好像就隻剩下錮魂而蛇蹤隱跡了。換作平時她肯定能第一時間發現,但這不是一出來就看到了兩麵宿儺嘛,嚇得她趕緊一甩鎖鏈把人捆緊綁死以免自己被秒,封印凍結之,後來又和戴天咒靈對打打上頭,一連串的破事都不給時間喘氣的,稍微有點小刺激,注意力就完全不在區區手腕和區區細蛇上了,於是乎,直到現在才想起來某條失蹤蛇口。當然,也是隻有在需要它的時候才能想起來了。
蛇到用時方恨丟了屬於是。
那麼,那條小破玩意兒現在能在哪裡呢?
岩永佐棲頓了頓,她將斷刀一側,坦然利用先前對戰中從戴天咒靈那偷取反操縱過來的能量團織造塑型,彌補殘刀刃尖,以此作為短暫的震懾,與戴天咒靈緩慢地沉氣挪移,伺機而動,然後借著這片刻的餘暇一心二用,繼續思考小蛇邪神的行蹤。手指搭在咒具刀柄上輕輕敲擊,思來想去,岩永佐棲還是隻能想到一種可能,即八太郎現在其實也正處於她和戴天咒靈的戰場中。
這個猜想的支撐點有二。其一,小蛇的原主意識小黑蛇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喜歡粘著她,就算被她無聊的時候拉來扯去,當皮筋甩,當繩子打結,當寶可夢丟到地上大喊台詞,或者以上幾種流程都來一遍,總之,不管被她怎麼欺負和折騰,都一直不變地喜歡待在她身邊,盤在她的手腕上,拿腦袋蹭蹭手指。很莫名其妙,但確實就像是塊甩不開的橡皮糖,無論多遠都會默默爬回她身邊。所以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岩永佐棲也還是姑且用這種過往情況代入目前的局麵了。如果小蛇的主導意識是小黑蛇,現在一定也在找她。
其二,就依托於她和八太郎的合作契約了。她說會給八太郎找咒物恢複力量,它也需要咒物恢複力量,而現在這片場存在著的咒物/咒靈明擺著隻有戴天咒靈一個最強的,因此無論如何,是想找她繼續蹭吃擺爛,還是想找咒靈獨立行走恢複力量,八太郎都一定會來這裡。兩相意識結合,可能性便隻有一種。如果八太郎夠聰明,現在就肯定在戰場邊緣不受波及的地方,迫切地想要與她彙合。
思及此,岩永佐棲握緊持刀的左手,思索下一步該怎麼做。她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讓她有空閒橫掃整片戰場,凝結讀取光線找蛇,並且在找到蛇之後奔過去和它彙合,兩頭齊聚共同戰鬥,也需要牽製住戴天咒靈,掩蓋自己的意圖,以求不被戴天咒靈發現和打擾。要想同時能達到兩個目的,就隻能……
衣兜裡的風符微微發亮,旋即,遍地廢墟的空曠地帶,平地起颶風。
岩永佐棲作為風神的第一信徒(自封),用起一目連給的風符自然會比釘崎野薔薇要手到擒來得多。
神明予她眷顧。眾妖給她賜福。
橫衝直撞、野蠻生長起來的金色的姑娘,天真又狂妄,魯莽又囂張,能長成這副樣子,終歸還是身邊的人愛意浸泡和放任嬌慣的結果。
即便再頭疼和嫌棄,目光卻也還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無奈又溫和,想要讓她能一直這麼縱性地蹦躂下去。
嗯……
跟養小貓小狗似的。
小貓小狗一樣的岩永佐棲並不知道她在身邊人的印象裡就是隻抽風二哈,她一次性釋放了一枚風符裡蘊藏的全部力量,根據記憶裡看過許多次的一目連撥動風流時的力量運轉方式,使周身的風奔騰流淌,席卷整片戰場的空間,銳利咆哮形成巨力的龍卷風場將戴天咒靈包裹。在此過程中,她往風場風的縫隙夾進絲縷的光線。透明旋轉的風息裡混雜入細密的金絲,無形的刃潮摻雜進韌薄的織網,隨心而動,張張合合,或如鐵絲驟穿入體,或如結網糾纏阻礙,亦或化箭,化雨,化針化棘,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場中的情形一時混亂迷雜得有些看不清楚,岩永佐棲獨自站在外圍,手中的長刀如指揮棒一般揮舞騰挪,遠程控製牽扯住了戴天咒靈。而戴天咒靈第一次遭遇這種詭譎多變的戰鬥,陣結密布,刃流如雲,身邊的一切都有可能絆住自己的動作朝自己攻擊,根本不知道如何化解和躲避,不免就有點手忙腳亂。即便它很快就意識到擒賊先擒王的道理,試圖突破風場再度和岩永佐棲單獨對上,也已經來不及了。
細密的光線與風流如絲雨,在進攻盤旋的同時,也替岩永佐棲找到了她想找的躲藏在暗處的某條蛇。
並托升起細小的黑蛇,將它送回她的手中。
電光火石間根本來不及交流些什麼,但岩永佐棲覺得八太郎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僅僅是一瞬間,巨大的能量屏障震散風場,戴天咒靈順勢衝出光龍卷。細碎的傷口飛快愈合,它像炮彈一樣砸過來,兩手與背後凝聚出無數咒力能量團,預備展開一波加特林機關槍似的掃射;岩永佐棲則解散了風和光絲的控製,乘風一躍而起,到比戴天咒靈還高的高度。握刀的左手一提一抓,她反手重握刀柄,改斬為刺,帶著手腕上盤著的黑蛇一起,悍然下墜,直撲敵人。
上下兩邊同時展開攻勢,隨即戴天咒靈咒力子彈如雨向上傾瀉,密集得沒有空暇躲避,岩永佐棲索性就不躲了,直接選擇正麵硬剛。彈雨擦過身體,在身上炸開,再添數道傷痕,與此同時,斷刀殘刃加上光刀刀尖的組合也淩然刺砍而下,隨之刺入的還有同步凝結出來的數把光刀。
和一道閃電般的黑影。
黑色的影子瞬疾從女孩手腕上探出,一路暢通無阻非常順利地鑽進特級咒靈胸口處的小洞裡。它動作極快,張開獠牙一口就把咒物的手指吞咽進肚。世初邪神的神格即便微小,也能碾碎詛咒之王的殘片靈魂,將其轉化為自己的力量,而也就在兩麵宿儺手指從戴天咒靈身上脫離的一刹那,仿佛有什麼東西突兀塌癟,生得領域驟然破碎,特級威壓消散。
戴天咒靈愕然瞪大眼睛,它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力量瞬間空虛的事實,岩永佐棲的刀就愈發深入地向下猛刺,將它刺穿,直直帶著它一同墜隕砸進地麵,刀鋒入地三分。接著是一聲悶響。洞穿它身體的斷刀刀尖本就由能量重組構成,此時轟然炸裂開來,碎濺出了無數細屑深穿進血肉,再經由操控繼續碎炸,生長,結刺,直至最終徹底破壞它全部的力量構脈和核心。
……
戴天咒靈大睜著眼睛,它猶有不甘,還想掙紮著再做些什麼,身體卻隻能間歇地抽搐,沒辦法再做出彆的動作。它的身體開始漸漸散作飛灰,消隱進空中,隨後是意識消弭,沉於黑暗。
一切終歸空寂。
而這就是這場戰鬥最後的結果了。
特級咒靈剩下的身體開始化作灰燼消散,岩永佐棲整個人伏跪在它身上,頓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慢慢直起已經脫力僵掉的身子。
斷刀仍插在咒靈未散的屍骨中。她坐直了些,鬆開還握在斷刀刀刃上的手。
剛剛形勢緊急,她握刀劈刺的力氣沒控製好,又是左手,用得沒右手順溜,手就脫出了刀把。但那時戰鬥還沒結束,戴天咒靈隨時可以困獸猶鬥,再複生狗急跳牆一把,岩永佐棲就沒多想,果斷直接抓著刀刃繼續往下刺。刀刃輕薄鋒利,她手掌被深深割進去一段,血順著刀不停往下流,染紅了底下咒靈大半個胸膛。現在倒是已經流乾了,整隻手掌呈現一種蒼白的顏色,動一動,乾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