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相見難,一年未到案相連》(4……(2 / 2)

三撥人將聚齊在那個城鎮中唯一的天福客棧,而誰又知道那三人的命運之輪始終都沒有停下…想置身事外,卻是身陷其中…他們將有怎樣的纏繞,無人知曉…

沒過多久便已近亥時,街道上已是空無一人,夜風吹拂著地麵的泥水,打更人沿著街道打響了手中的鑼與梆,那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顯得格外響亮…可沒過多久,鑼的聲音被淹沒,隻因街道上出現了馬匹與人聲,瞬時那安靜的街道便有了些許熱鬨,地上的泥水四濺…

當一切塵埃落定,街道上又恢複了寧靜,打更人小心的看向馬匹與馬車駛去的方向,是城鎮中唯一的客棧,他不再多想,搖著頭繼續向前走去…他隻是一個平民百姓,過著簡單的生活,隻要有可以養家糊口的錢便已知足,也許他是羨慕那些騎馬到處遊走的俠客們,因為他們很威風,也可以有保護彆人的能力,可他對於那種簡單而平靜是知足的…隻因他不用過著那種江湖飄血的生活,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又過了一段時間,又出現了兩個人,而他們身後的馬上還馱著一個帶著嬰孩的女子,漫步於街道上,他們與那打更人擦肩而過,白玉堂忽然笑道:“丫頭,你說將來我們退出了江湖了,我做個打更人好不好?”

“嗯?怎麼?羨慕普通人的生活了麼?”子箐聽著他的話,也笑道:“你想當打更人?當然不好,你錦毛鼠白玉堂怎麼可能有退出江湖的一天,你那停不下來的性子,恐怕做打更人沒兩天,就會親自把那鑼劈兩半了…”

“怎麼?就那麼看不起白爺爺?”白玉堂看她調笑的樣子,忽然有一絲頭痛,不禁呲牙咧嘴起來:“白爺爺就不信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我怎麼可能才做兩天?怎麼也要做上一個月…那時才會膩…”

“啊?!你還真敢說…”子箐一聽,先是一愣,接著噗的一聲便笑了出來,她的笑意因為他的話語,不僅他詼諧的話語,更因為他話中的含義,輕輕拉住了他的手,繼續看向那寂靜而黝黑的前方,不禁幽幽道:“其實是真的羨慕普通人那種安定而平凡的生活了吧?可你比我更加清楚,一天是江湖人,這一生都是…”

“丫頭,白爺爺當然明白,可你也該明白,我為何要說這話…”白玉堂不再是那誇張的神情,忽然一絲苦笑道:“你還不算江湖人,我不該把你拉進來,你也不該選這條路…”

“選擇了又如何?”子箐笑了笑:“在朝隻會被束縛,而在野無非是過著你拚我打的日子,可那也是自由而豪放的生活,不是嗎?你該了解我的,我喜歡的是輕鬆自在的生活,更何況和你在一起,我很開心…”

“你真的開心才好…”白玉堂笑了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們都已心中有數,她的開心不過是一時…前路漫漫,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那個方向的終點是天福客棧…

“塗將軍!!!你怎可如此輕易地就殺死了那一家三口?他們不過是鄉村農夫,又怎會是你口中的朝廷欽犯?”還未走進天福客棧,白玉堂與子箐便聽到那大堂傳出的熟悉的吼聲,他們對望一眼,那聲音分明是鑽天鼠盧芳的聲音,而他口中的塗將軍…他們不容多想,將嬰孩交給了阿敏後快速走了進去,隻見那大堂中,兩撥人正在對峙,而他們之間赫然躺著兩具屍體,上麵還有一個染血的繈褓…

繈褓中,嬰孩的容貌是那麼的安詳,卻已被鮮血染紅;子箐盯著那地上的一家三口,眼神再未離開,盯著那緊閉雙目的嬰孩,那小小的麵容明明是那麼的可愛,那麼的討人喜歡,可是現在,可是將來,他再也無法睜開雙眼去看那大千世界,他再也無法開口叫出爹娘,一個剛剛出生的小生命就這樣的消逝了,在這個漆黑而寒冷的夜晚,他能有多大的罪過?卻被人如此殘忍的奪去了生命…

子箐慢慢走了過去,忽略了身邊一切人與事,她的眼中有的隻是那小小的生命,輕輕的抱起了嬰孩,溫柔的摟著他,閉上了雙眼,一滴淚落下,原來那嬰孩的體溫還未散去,原來他還是溫暖的,可是子箐卻感覺到他沒有了心跳…連一點點跡象都沒有了…

此時的大堂中一片寂靜,眾人看著子箐的舉動,忽然聽她幽幽的開口道:“塗將軍,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什…什麼?”塗善盯著她,隻見子箐依舊閉著雙眼摟著那個被他一刀解決的嬰兒,聲音卻冷的可怕,不禁也有了一絲心悸,他熟悉那種感覺,她充滿了殺氣…他手中握了握那柄大刀,掃視了周圍,看著門口的白玉堂,那正麵的盧芳,再看向蹲坐在地上的子箐,眼神變得警惕…那五義的武功是江湖聞名,錦毛鼠白玉堂更是與南北雙俠並駕齊驅的人物,但眼前的民間公主,他卻是一點不了解的,隻知道她曾夜闖禁宮救了當今太後,隻知道她曾要求闖蕩江湖,至於她的武功…他不知道,而今他更不敢小覷…那周身的殺氣…

“沒什麼,隻問你,他是你要的人嗎?”還未等塗善回神,隻見子箐猛然的睜開了雙眼,那黑眸在黑夜中更加明亮,她嘴角微微上揚,笑容陰霾而冷峻…

“他…他不是…”不知為何,塗善竟好似受了蠱惑般隨著子箐的聲音接了下去,可猛然間定了定神,他匆匆道:“下官也是奉了皇上之命,寧可錯殺一百,也不可放過一個;既然公主殿下到來,請恕下官告退…”

“塗將軍就這樣走了嗎?”塗善匆忙的向大門走去,忽然間,身後的聲音再度響起,那聲音是如此的穿透人心,在幽靜的黑暗中好似一抹幽魂揮之不去,額頭慢慢滲出了冷汗,隻因那聲音好似還在原地,卻又好似已飄到耳邊,直直的盯著不遠處的大門,身體卻好似不聽使喚的真的停了下來,他怕什麼?怕她的武功?怕她的身份?還是什麼彆的原因?心虛?心慌?一切都好似透出他的不知所措…塗善看向一旁的白玉堂,發覺他也麵無表情的盯著他,那雙眼睛也好似可以將他穿透,他不明白為何周圍竟如此幽靜,所有人如同定住了一般,可瞬間他也有了一種錯覺,如同他本就不在人間般,那種從黑暗中透出的冷讓他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第一次,他有了對黑暗與寂靜的恐懼…

“塗將軍,你說…這個孩子可愛嗎?他如果可以睜眼,你說又該是什麼模樣呢?”此時子箐又緩緩開口,話語中夾雜了一絲笑意:“塗將軍,他睜開眼睛了,他笑了,你…要不要看看啊?你要不要聽聽他的笑聲?是不是猶如銅鈴般動聽?小寶寶好乖,快睡覺…做個好夢…你的娘親就在你身邊,他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你開心嗎?你笑了,一定很開心吧,你知道嗎?你的笑容真的好可愛…”

“公...公主…”塗善聽到此,隻覺神經被繃緊了,聽著那好似自言自語,又好似令他驚魂失魄的話語,他慢慢轉過了身,隻見子箐正癱坐在了地上,輕輕搖著懷中的嬰孩,還未等他說什麼,忽然喉嚨一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看到了,看到那嬰孩真的好像睜開了眼睛,更甚者,好似正在盯著他看,而嬰孩的嘴好像真的在笑…一絲輕微的笑聲慢慢傳入他耳中…

‘是不是猶如銅鈴般動聽?是不是猶如銅鈴般動聽?是不是猶如銅鈴般動聽?’子箐的話語無數遍在塗善耳邊回響,蠱惑般縈繞著他,漸漸的那笑聲越來越大…他握著大刀的手漸漸變鬆,似乎下一秒便可將之棄於地上;看到塗善的反應,子箐的笑容更加陰冷,一絲陰霾從眼中閃過…

“哇哇…哇哇…”就在那一刹那,就在塗善將要崩潰的刹那,不知從哪裡傳出了一聲小孩的啼哭聲,打破了原有的寂靜,也打破了塗善迷茫的眼神,隻見他雙眼中又滲出了凶狠的目光,手中再次握緊了那把禦賜寶刀,立即警惕的掃視著四周,最終把目光聚焦在了大門外,隻見他立即揮出了手中的寶刀砍向大門,隨即一道內力迸出,白玉堂與盧方立即閃開,可他們身後的木門卻呼啦一聲被劈開,隨即一聲女人尖銳的叫喊聲穿透了塵埃,緊接著阿敏抱著嬰兒跌倒在客棧外…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塗善見到他們,臉上浮現一絲陰笑,又看了眼直視他的子箐,嘴角也微微翹起…這回看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塗善不再看子箐與那死去多時的嬰兒,再一提氣便向外跨去,可誰想他剛邁出一步,身子便被什麼阻住,無法再向前一步,不禁低頭看去,腰間正被一條綢綾正緊緊地纏住,再順著那披帛看去,隻見子箐一手抱著那嬰孩,另一手卻緊緊的拽著披帛另一頭,而這柔軟的布匹已被兩人拉得再無一絲拉伸的餘地…

此時子箐冷眼看著塗善那凶狠的表情,嘴角微提,冷笑道:“塗將軍,怎麼不看這嬰孩的笑容便要離去嗎?還是你不敢?”

“公主,卑職要去捉拿朝廷欽犯,難道公主要阻撓不成?”塗善雖不懼這披帛所阻,可那阻止他的人卻令他忌憚三分,如若硬闖則勢必要傷了公主,亦或是以下犯上,可此時此刻難道就這麼耗下去麼?他不禁再望向那大門處,卻見阿敏抱著嬰兒有躲避之勢,不覺皺了皺眉,如若今日讓他們逃脫,再去尋勢必不易,於是他也不顧這許多,立即一個旋身便與身後的子箐正麵相對,這裡高手如雲,以他一人之力又哪裡是這麼好脫身的,不禁怒視著子箐,他很清楚隻有擺脫了她,他才能去捉阿敏和那嬰兒…

“公主,得罪了!!!”隻見塗善已揮刀向子箐砍去,此時他揮刀之意並非生死,隻求脫身,而與此同時,隻聽叮的一聲,塗善那刀對上的卻是白玉堂的畫影劍,再觀子箐卻早已被白玉堂護在了身後…

“塗善,白某曾說過事不過三,你卻不當回事嗎?那就彆怪我錦毛鼠白玉堂不客氣…”隨著兩人收勢,白玉堂已將畫影再次刺出,而他更是早已滿身煞氣,寒冷似冰…

塗善立即提刀便擋,更試圖往後退去,可他哪裡動得了,腰間還被那披帛纏繞,唯有上盤去防守,可他眼見白玉堂的招式變得狠絕,不覺心中一驚,剛剛擋下一劍,便見白玉堂第二劍緊跟而來,塗善立即吼道:“白玉堂,本將軍並未有傷害公主之意,你既已是駙馬,身在朝廷,朝廷捉拿侵犯,難道你也要阻攔本將軍不成?”

“朝廷?白爺爺可不是那隻禦貓,這裡是江湖,就要按照江湖規矩來…”白玉堂聽塗善拿那朝廷和駙馬來壓他,不覺心中更怒,可正當他再次提劍向前時,隻見塗善好似孤注一擲般竟然使出了全力握住了那束縛他的布,也正是如此,子箐立即鬆開了手中披帛,可塗善那十分內力又豈是她能躲開的,她依舊慣性的向前衝去…

眼看白玉堂的劍就要刺入子箐後背,他立即腳一點地便一個躍起上了二樓,而那揮出的劍更迸出一道劍氣將那地麵摧毀,這才險險的令子箐免受劍氣傷害…

再觀子箐,隻見她立即屈膝彎腰,從塗善身旁擦身而過,躲過了塗善向她踢出的一腳,可一瞬間她懷中嬰孩卻脫手而出,看著那被拋向空中的孩子,她的心漏了一拍,直到白玉堂於空中一個翻轉穩穩的接住孩子,她竟放下了心,無意識的笑了,淚卻流下,或許是激動所致…

“休得逃走,把孩子留下!!!”塗善剛剛一腳不過是虛招,正是要擺脫白玉堂與歐陽子箐,而此刻見子箐心思全部放在了那死去嬰兒的身上,於是立即解開了腰間布匹,隨即飛身向阿敏方向飛去…

盧方見此已上前與之過招,但塗善又豈會如此善罷甘休,隻見他擋住了盧方的九環鋼刀,下一刻便再次揮出大刀,令四周塵土飛揚,一股股內力從大地中迸出,好在盧方的輕功並非浪得虛名,輕易地躲過那幾股內力迸射,可立即便愣住了,隻因他已有些措手不及,而塗善一刀便向阿敏劈去,隨即一道內力隨著刀刃而出…

“小心!!!”同一時刻,子箐的披帛再次揮出,就在那霸道的內力接近阿敏之時,子箐已將她帶離,可阿敏卻脫手將孩子拋向了空中,眾人皆愣住…

“白玉堂,接住她!!!”子箐瞥向塗善,見他正有躍起之勢,她心驚之餘立即將手中披帛拋於白玉堂,自己則向嬰兒躍去,即使應著塗善那揮來的鋼刀,她賭了一把,賭她會快塗善一步,賭她還不會死在這裡…直到她抱住嬰兒的瞬間,她卻感到一陣殺氣,再觀塗善,隻見他不僅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眼中充滿殺意的向她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