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塗善!!!竟敢以下犯上!!!”還未等子箐反應,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隨著聲音由遠及近,那熟悉的氣息已將她包圍,抬頭四目相對,依舊是那堅毅的眼神,依舊是微微皺起的眉,第三次了,八個月後的第三次相見,可她依舊彆過頭躲開了他那雙清明的眼睛…
不知何時,那唯一的簪子掉落,那挽起的長發散落,遮住了她的容貌;當兩人落地,子箐不著痕跡的掙開那溫暖的臂彎,徒留下那失去懷中人的藍衣人,可僅僅刹那功夫,那人立即斂了心神正視塗善,更將子箐擋在了身後:“塗將軍,此舉何意?”
“展昭?”塗善微微吃驚,隨後卻卻揮了揮手中大刀道:“展昭,本將軍正在捉拿朝廷欽犯…”
“朝廷欽犯?塗將軍意指公主嗎?”展昭不覺挑眉,回身看向子箐,卻發覺她抱著一嬰孩,方才事出緊急,竟沒發覺,可這孩子是誰的?再掃視眾人,卻將目光停在了白玉堂手中那另一個嬰兒身上,但為何那繈褓上會有血跡?
“展昭,公主無罪,可她抱著的嬰孩有罪…”此時塗善看出展昭的疑惑,不禁笑道:“展護衛,公主想必是被什麼人迷惑了,你我都是朝廷中人,你與公主是舊識,這樣也免得本將軍與公主衝突,隻要你勸說公主將那孩子交給我,你也算是立功了,本將軍自會在聖上麵前說好話…”
展昭聽了他的話,不覺皺了皺眉道:“塗將軍,為何展某要勸說公主將嬰兒交給你?你不是要捉拿朝廷欽犯嗎?這孩子又能有怎樣的罪過?”
塗善看他好像還在猶豫著,不禁繼續誘惑道:“展護衛,你不要知道的太多,本將軍隻要那嬰孩,把孩子交給我…”
“展大人,你要如何做?”子箐幽幽的抬起了頭看著展昭,她好想去碰觸那熟悉的麵龐,可手卻還是緊緊地抱住了那無辜的孩子,最終輕道:“展大人,看到白玉堂懷中的嬰孩了嗎?他已經在塗將軍手中喪生,難道你還想看到另一個無辜的生命死去?展大人,你是非分明,一定不想那樣做,對不對?”
“什麼?!”展昭聽此,不覺怒道:“塗將軍,你真的如此做了?那個嬰孩能有多大罪過?能讓你下此重手?”
“我乃是奉旨行事…”塗善也變了臉色,舉起了手中的禦賜寶刀,嚴肅道:“快把孩子交給我,你們難道要抗旨嗎?”
“塗將軍,箐霧公主在此,你還敢濫殺無辜,欲傷公主,更不要說我展昭是為了這小小嬰孩抗旨…”展昭嚴肅的看著塗善道:“倘若果真抗旨在前,聖上駕前自會請罪,不用將軍多慮…”
“展昭,你!!!”塗善見硬的不成,忽然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隻身一人前來,難道本將軍還怕了你不成?自古貓鼠不兩立,五鼠自然不會管你禦貓之事,至於公主嘛…本將軍是奉命行事,想必公主也不會多加阻撓吧?”
“塗將軍,你說得對,那隻貓的事情,我們自然不會管…”白玉堂此時收起了劍:“你請,我們還樂得個隔山觀虎鬥…”
“聽見了吧?還不快把孩子交給我?!”塗善聽到白玉堂的話,不覺輕蔑的看向了展昭與公主,並且伸出了大刀慢慢想他走去…
展昭見此,再次將子箐護在了身後,隨後自然地笑道:“展某一向隻知公理,不識時務…”
“哼,阻擋者,格殺勿論!!!”塗善聽此,立即下達了格殺令,隨之也揮起了手中的長刀,兩人立即打了起來…
子箐於展昭身後看著那打鬥的兩人,不覺眉微皺;刹那間的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子箐已看出塗善正一心對戰展昭,而放鬆了對身後的防禦;她慢慢退到白玉堂身旁,又向白玉堂遞了個眼神,他早已明白她的用意,隨即將手中死去嬰孩放到盧方手中,而後轉身便與子箐兩人向塗善飛去…
當那二人打得正酣時,塗善忽覺身後一股殺氣直衝他而來,不覺立即轉身抵擋了那暗殺一擊,可與此同時,白玉堂一個箭步上馬,猛的拉上了子箐,而後兩人絕塵而去…
“白玉堂,你停下!!!”頃刻間,展昭也拉了阿敏上馬,兩人追了出去,他沒料到白玉堂會帶走子箐,他更沒料到那個女人再次從他麵前消失…辦案是他禦貓展昭的職責,而歐陽子箐是他南俠展昭後悔放走的女人…
一切塵埃落定後,那兩匹馬,四個人早已無影無蹤;但沒過多久,又有一匹馬向他們靠近,等他們看清了來人,那人早已急道:“盧島主,盧大嫂,昭哥呢?”
“他?早就追我們五弟去了…”此時盧大嫂歎了口氣道:“你怎麼也來了?”
“先不說了,我走了…”還未等盧大嫂說完,丁月華早已策馬離去。
看著一個個都走了,盧芳立即動手與正要趕去的塗善打了起來,趁這個空擋,盧夫人則將那已死的嬰孩與大堂中的兩人放在了一起,交代了客棧掌櫃的料理他們的後事,一切妥當後,她立即拉著盧芳也駕著馬車趕去出了小鎮…所有人都追逐著那四人的足跡而去…
這個天福客棧又變得冷清下來,平靜的小鎮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沒多久便是黎明,新的一天開始了,這個小鎮不會有任何變化…因為這裡沒有江湖人,沒有江湖人便沒有江湖,有的隻是平靜的百姓生活…
沒過多久天漸漸明亮,清晨的陽光是耀眼的,清晨的空氣是清爽的,可此時古老的棧道上奔馳的兩匹駿馬上的人卻全然沒有注意過這點,一身白衣,一匹白馬,神采奕奕的向前奔馳著,他的懷中靠著一個懷抱著嬰兒的女孩,這樣的場景本該是浪漫的,卻還有另一匹駿馬在追逐著他們,那棗紅色的馬匹上,一身藍衣的人正皺著眉頭,而馬匹上的另一名女子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藍衣人快速的縮短了兩匹馬之間的距離,看著那白馬上的兩人,不禁皺了皺眉:“白玉堂,這本該是官府的事,你不要插手了!!!”
“丫頭,貓兒說這是官府的事,你說怎麼辦?”聽到展昭的呐喊,白玉堂反而笑著看向子箐道:“我們還要不要插手?”
“白,你說我是誰?”子箐想了想,忽然神秘的看著白玉堂道:“我有沒有權利管呢?而且你可是欽定的保護我的人,你怎麼可能看著我而不管呢?”
“展大人,聽到了嗎?”子箐的這番話卻令白玉堂大笑起來:“丫頭可是公主,難道她不能代表官府嗎?更何況,這是在江湖,我又怎能放著她不管?你說對吧?”
此時的輕風吹拂著她的發絲與麵龐,柔軟而溫暖,看了看懷中還在熟睡的嬰孩,子箐忽然沒有昨晚那麼悲傷了,微微的笑了笑,不經意間瞥見那藍衣人,這樣的追逐好像很久都沒有過了,不知是怎麼了,子箐竟安心的靠著白玉堂調笑道:“他們要追上來咯,你要不要讓馬跑快點呢?我可不想現在就被他抓回開封府啊,離那一年的期限還沒到呢…”
“丫頭,你也太小看白爺爺和咱們的坐騎了,駕!!!”白玉堂不覺加快了馬速,卻笑道:“又聽到你笑了,真好…昨晚,雖然是一場戲,可你真的嚇壞我了…”
“戲麼?”子箐不覺呢喃著,微微合上了雙眸,她真的有點累了,感受著身後與身前的溫暖,不禁幽幽道:“白玉堂,謝謝你配合的那場戲,雖然最後沒有令塗善迷惑,可也不錯了,但那時的我真的蒙了,曾經不是沒有殺過人,可昨夜的是個嬰孩,那嬰孩緊閉著雙眼,渾身都是血,他還是個剛剛降生的小生命,上天有好生之德,為何塗善就能如此狠心的下手,難道他當時沒有聽到那孩子的哭聲嗎?”
“丫頭,這便是江湖,你可明白,塗善身為大將軍卻不將江湖人放在眼中,殊不知他身在江湖,便也是江湖人…”白玉堂聽出了她的悲痛與無奈,那時的情景,任誰都無法無動於衷,即使是在江湖中打拚了多年的他都已動了惻隱之心,之後看到子箐失神的樣子,他的心好痛…
子箐當然明白白玉堂的意思,他要讓她清楚,一天在江湖,那流血的日子便不會間斷;正因如此,他在讓她自己選擇,是否真要當一個江湖人…可在朝在野對她有區彆嗎?她從來隻是個隨遇而安的女人,她要的不過是與一個心愛的人相守一生,無論在哪裡,隻要他們可以形影相隨,可她又做到了哪點?
“丫頭,你是否明白我的話…”白玉堂輕柔的話語在子箐耳畔響起,夾雜著微風令她從思緒中清醒,抬頭望向那精致的臉,她再次垂下眼瞼:“白,你從來都清楚我不是個心軟的女人,我可以為對我的親人與朋友付出一切,我也可以令我討厭的人生不如死,這樣的我難道不該在江湖嗎?或許朝廷終有一日會容不下我啊…”
“丫頭,你是怕開封府容不下你?”他們已經在一起太久了,而他又太了解她,是自欺欺人麼?他隻說了開封府三個字,而沒有說出那人的人名…
“白玉堂,我問你,如若有一日你我對立,你會殺我嗎?”子箐靠在了他懷中,一滴淚流下,她隻想知道答案…
她曾與展昭的約定無法忘,如有一日他們對立,她等他抓;而現在她也想知道白玉堂的答案…
“何謂對立?又有怎樣的事能讓我殺你?”白玉堂不願多想子箐之語,唯有聽她話中之意…
“和你做個約定…”子箐輕輕拍打著那繈褓中的太子,幽幽道:“記住,如有一日我與展昭對立,我等他抓;而與你白玉堂的約定便是,如若非殺我不可,殺!!!”
“你覺得我是否會殺你?”白玉堂猛然勒住了白馬,低頭與懷中人對視著,他看不出她眼中有絲毫畏懼…
“你會…”子箐下了馬,向前走了幾步,那寬闊的視野,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藍天白雲都令她動容,而她輕拍著那熟睡的嬰孩,隨即轉身看向白玉堂道:“你與展昭同樣嫉惡如仇,隻因他被朝廷律法束縛,所以他隻會將我帶往開封府,而不會殺我;但對於你來說,你並不會被朝廷所束縛,所以…如若真有那一日,你該知道如何做…”
此時清風起,在白玉堂的眼中,子箐的披帛與衣袂皆於風中翩翩起舞,長發甚至也隨風飄舞著,這樣的她於他眼中太美太美,可正因如此,他僅僅走到了距她一步之遙,為她拂去遮住麵頰的發絲,這樣的她於他眼中也太悲傷太累…她此番話的用意,他豈會不明,她寧願死在他白玉堂手中,也不願死在展昭眼前,而他又能說什麼呢?他僅僅笑了笑,一個傾天下的笑容,傲笑江湖的笑容,卻也帶著絲絲無奈…
此時展昭已騎馬趕到,雖與他們相距一段距離,可憑借他身後的內力依舊聽清了子箐的話語,一時氣急,不禁低吼:“公主,請慎言!!!”
聽出展昭的怒意,子箐動了動嘴卻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慢慢的拉開一個輕輕的笑容,她笑道:“展大人,追本宮而來,累麼?”
“公主!!!”展昭見她又嬉笑起來,好似之前並非她所言般,不禁皺了皺眉道:“保護公主是展昭的責任,不論多久,隻要公主繼續離開,展昭便義不容辭…”
“展大人此舉,真是令本宮汗顏,本宮竟覺得自己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還需展大人費心…”子箐自嘲的笑了笑,隨即抬眼看向白玉堂道:“白,你這個駙馬可當的不稱職啊,連自己的妻兒都無法保護好,竟讓展大人如此勞神…”
“丫頭說的是,那爺爺我以後就加倍的愛護你們母子二人…”白玉堂也輕笑著瞥了眼展昭道:“展大人你公事繁忙,就不勞煩你費心照顧白某的夫人了…”
“白玉堂,休得胡言!!!”展昭立即策馬到他們身旁,看著他們相依,不覺皺了皺眉:“公主尚未出嫁,你怎可這般詆毀她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