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天邊浮現一片紅霞,夕陽西下,天色漸漸黯淡,夜風漸起,一絲涼意拂過,輕輕的吹起了一片薄紗...
“霧兒,冷嗎?”此刻兩個人正坐在皇宮的一處宮殿的屋頂之上,許鳴峰看著身旁的人在冷風中卻無一絲寒冷的意思,整整一天了,子箐卻隻帶他上了這屋頂看藍天白雲,看夕陽,吹著風,甚至不曾再與他多說一句...他饒有興趣的近近的看著她,卻發覺她看向遠方的眼神卻是空洞的,她出神了,時而皺眉,時而輕笑,卻從未再多看他一眼...到底該慶幸亦或是失落?慶幸她在他麵前展現真性情...亦或是失落她眼中與心中未留下他分毫...
許鳴峰也抬頭望向那美麗的夕陽,嘴角不經意的抬起,此時想這些都已不重要了,她心中是否有他亦或無他,對他重要麼?他隻想看看那個曾徹底毀掉那人的女人是怎樣的,經過這一日,他隻覺得那人死有餘辜...一個心中不可能有那人一絲一毫的女人,為了她毀容,為了她身首異處,值得嗎?而他許鳴峰不是他,今日他要證明給那人看...無論那人是否還能看到,他會讓這個女人加倍還回來...是報仇?他會為了那個厭惡了十幾年的男人報仇嗎?他將要做的便是讓這個女人下去繼續折磨那人...他要那人恨他,永生永世恨他,也許這樣那人才不會忘記他...無論是否有輪回轉世,他都要讓那人清楚的記住他...
“怎麼?鳴峰不想再坐下去了嗎?”子箐眼神漸漸聚焦,回頭看著身旁的黑衣人,他在輕笑,他的笑容是輕微而柔和的,可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他眼中那片幽深與令人無法忍受的寒和滲…
“霧兒,不如我們下去吧?”許鳴峰溫柔的看著她,手慢慢的伸出,又慢慢的停了下來,他在等,等她伸出手...
“既然如此,也是時候用晚膳了...”子箐看著他的舉動,輕輕的笑了笑,隨即一個翻身便落到了地上,抬頭望向屋頂上的人,不禁大聲道:“許大人,箐霧於殿內等候...”
“晚膳?今日隻閒了一天,卻沒想到時間過得如此快...”許鳴峰慢慢的收回了手,看著子箐慢慢離去的身影,不禁喃喃自語著,他輕鬆地落到了地上,並未快速的跟上去,他隻想給她點時間,亦給自己點時間...輕鬆夠了,也逍遙夠了...漫步於百花叢中,雙手輕撫著小徑兩旁的花草,動作是那麼的輕柔...直到他的身影也漸漸地消失於夕陽中...在每一朵花蕊中都出現了不為人所注意的黑點...
當許鳴峰進入宮殿時,那大廳內滿桌的菜肴映入眼簾,但子箐卻是獨自一人靠在了窗旁的太妃椅上,手中則舉著一個酒壺與一隻酒杯,夕陽的餘暉映照在她身上卻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許大人,晚膳已然擺上,你動作未免過慢了...”子箐看向那站著的人,卻依舊未起身:“本宮還不想用膳,許大人請隨意...”
“霧兒何須如此多理?不是說私下稱呼在下名便可麼?”許鳴峰也端起一個酒杯向子箐走去,看著她笑道:“鳴峰是否有幸與霧兒對飲一番?”
“好...”子箐靜靜地看了看依舊站在她旁邊的許鳴峰,最終輕笑的舉起了酒壺,壺嘴碰觸到那小小的酒杯時,輕細的碰觸聲響起,清脆而短暫,直到那小杯中裝滿了那清澈的液體,子箐笑道:“許大人,這一日過去了,於此殿中請稱呼本宮公主,可好?”
“好...”許鳴峰一聽,本能的愣了片刻,一飲而儘那酒杯中的美酒,繼而又笑了笑...
“許大人,這女兒紅可純?”子箐的笑容慢慢消失,聲音也變得漸漸清冷:“這杯酒後,我們不妨聊聊吧,開誠布公的聊聊...”
“哦?公主終想起有話要對下官說了嗎?”許鳴峰依然是那抹笑容,反而那笑意漸漸更濃:“公主想與下官聊什麼?”
“昨日你我於禦花園之中打鬥之後才知本宮身份,是嗎?”子箐冷漠的看著他,見他無任何異議,繼續道:“也就是說,你本沒有見過本宮,興許曾聽過本宮的姓名,卻僅此而已,對嗎?”
“公主,您想說什麼?”許鳴峰盯著她,聽著她的問話,不自然的笑了笑:“下官駑鈍,是否願為下官解惑?”
“你不過是個武狀元,如若不是聖上突然將那宴席擺於禦花園中,想必許大人此生都無可能見到本宮吧?亦或是相見,卻也不可能知曉本宮的真實身份,不是嗎?一個於你此生都無交點的女人,你又如何會特意去打聽她的喜好?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哦?公主如何以為下官曾特意打探您的事情?”他此刻也略微吃驚,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和:“哪種可能?又是什麼可能?”
“那清晨的桂花糕,早膳的點心中唯有桂花糕是本宮喜愛的食物之一,其他點心我不會去看亦不會去吃,而你偏偏遞給我的是桂花糕;另外,還記得那把扇子上的兩個小小玉墜嗎?昨日你是早已知曉才會反敗而勝,而到最後你問起了展昭,如若不是早已打點好了一切,又如何得知本宮與展昭的關係,你說是嗎?”子箐又飲儘了一杯女兒紅,看向了許鳴峰,眼神變得犀利:“那種可能,便是無論你因何目的要進京考中武狀元,昨日之後你的目的,是本宮...不知我所言是否準確?”
“哦?公主因何如此自信,這些不過是您的憑空猜測不是嗎?”許鳴峰聽後,忽然笑道:“您並不是查案的官府,因何如此懷疑下官?亦或是…您有證據?如若下官真有目的,又會是什麼?這裡是皇宮,下官又會如何下手?”
“當然,許大人是聰明人,本宮久居深宮,又怎會知曉許大人的目的,不過聽大人如此說,難道是本宮猜錯了嗎?是本宮冤枉了許大人?”子箐慢慢站了起來,那壺酒已被喝乾,冷酷的看著他,卻發覺他好似在漸漸的遠離她...為何她的視線便的模糊?難道她喝多了?這小小的一壺明明不是她的酒量,漸漸的隻感到一陣暈眩襲上心頭,她的意識刹那間有一絲混淆...她怎麼了...猛然間看向了許鳴峰,他依舊在微笑著...
“箐霧公主,亦或是該叫你歐陽子箐?”此刻許鳴峰看著無力倒地的子箐,慢慢的走了過去,蹲在了她麵前:“你是聰明亦或是傻?明知我的目的還接近我?難道他就是喜歡你這自作聰明的性格?你真是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他也是個妄想的瘋子,沒想到他竟然最後死在了你的手上,怎麼樣,現在這樣無力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自作聰明,你什麼意思...這不可能,我並未碰你碰過的東西,也沒有碰過你...你如何下毒...”子箐聽著他的話,忽然有一絲驚惶閃過:“他?他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是襄陽王的人,又怎會是因我而來...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襄陽王?原來你早已知曉...”許鳴峰眼神變得冷峻,一下拉起了她的手臂,用力的將子箐甩到了躺椅之上,最後禁錮住了她,不允許她有一絲掙紮,緊緊地盯著她的雙眸,他輕道:“知曉又如何?不妨再告訴你,我本效命於王爺,可我還有個師兄,你知道是誰嗎?就是被你害死的千麵郎君雪衝蒙,你知道嗎?看到他的屍體我是多麼高興,從小到大他一直淩駕於我之上,有他在一天,師傅便不會正眼看,你也見過他的容貌吧?他是那麼俊美,可你竟然有本事將他毀容甚至將他身首異處,你真是好本事啊...我多年來試圖超越的人,竟被你輕易毀掉了,殺死了...歐陽子箐,你說我是該謝你,還是恨你?說話啊!!!他是我的,他一直是我的,也隻有我有權利殺死他,可你竟然奪走了他...你把他從我身邊奪走了!!!”
“你...你是雪衝蒙的師弟?你到底要做什麼...”子箐聽著他的話,那一字一句都讓她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可眼前的這個男人,看著他那幾近瘋狂的麵容,她已無力大聲叫喊,此時宮殿周圍亦無人會在...她心中真的有了一絲害怕,隻因這個男人已經瘋了...一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她想也不敢再想...
“想做什麼?你很快就知道了...”許鳴峰忽然笑了,笑的讓人心寒與恐懼,慢慢的移到了她耳旁,卻見她好似厭惡的彆過頭去,不禁又輕道:“知道為何你如此謹慎,依然會中毒嗎?你大概發現了吧?我從不用武器,但我有個專長,用毒…亦用的都是無色無味的毒,我的內力亦是我用的毒,還記得那個酒杯嗎?我碰過便帶了毒,與你的酒壺相碰,毒氣便沾染到了酒壺上,亦會沾染到你的酒杯上...再配上這宮殿中的檀香,無人會察覺,你更加不能;下麵我們便說說我的目的,如何?我的目的本是接近趙禎那個昏君,可沒想到之後王爺竟讓我來先對付你...你知道我等這個機會等多久了嗎?本以為殺了趙禎再去找你,卻沒想到先來尋你了...真的是天意啊...你說是嗎?嗯?箐霧公主?”
“你,襄陽王為何讓你來尋我?難道你是來殺我的?”子箐此時已變得漸漸虛弱,那一字一句飄入她耳中,卻漸漸的模糊,她心中變得混亂不堪,不知為何隻有“趙禎那個昏君”幾字卻變得漸漸清晰...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她不能失去意識...絕對不能...
“因何來尋你?”他的聲音好似蠱惑般慢慢的傳入她耳中:“因為,王爺的目的是讓你去弑君,我的目的是讓你下黃泉,聽清楚了嗎?”
“讓我去弑君?不,這不可能,他想篡位,還要讓我當替死鬼,這不可能!!!”子箐此刻隻感覺神經被刺激的有一絲清醒,痛恨的盯著許鳴峰,她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不可能!!!
“不可能嗎?”許鳴峰霸道的吻住了子箐的唇,忽然神情中略帶一絲痛苦,隨即又麵帶笑意的抬起了頭,看著她嘴中流出他唇上的血,不禁道:“我的血好喝嗎?還記得曾經於陷空島上發生的一切嗎?看著,聽著,做著自己一生都不可能做的違背心思的事情,卻依舊意識清楚,那時感覺如何?是不是一生都難以忘懷?”
“你...你怎麼可能知道,你的血...你的血...許鳴峰!!!你對我做了什麼!!!你故意讓我喝你的血,你是故意的!!!”子箐忽然想起了什麼,極度恐懼的看著他那依舊流血的嘴唇,隻感覺呼吸有一絲停滯...她明白了那是什麼毒,更明白了她將會發生什麼事情,恐慌的掙紮著,卻依舊沒有任何效果,最終她運用內力將許鳴峰推開,卻發覺身體更加無力,暈眩的感覺越來越重,她明白那毒素正侵蝕著她的血液與經絡,用最後的意識封住了自己的幾大穴道,那樣會失去內力,卻會暫時護住心脈防止毒素蔓延。子箐強打精神跑出了宮殿,腳下雖打著絆,卻不能有一絲停歇,不時的回頭看著那人,卻發覺他好似並不著急的慢步跟著她...難道他不怕她去告訴仁宗嗎?亦或是...子箐被那地上的不平所絆倒,摔在地上的同時,她終於明白了...他不怕她去告訴仁宗,反而就是等她去找仁宗,當她的穴道自解時,她便是那個弑君的人,而他許鳴峰那時便會將她以弑君的罪名殺死...
...
“展護衛,你的傷勢如何了?傍晚陪本府入宮,辛苦你了…”此時包大人與展昭在一名小太監的帶領下向禦書房走去,看著展昭那渾身的傷勢,臉上卻無半點痛苦的神色流露出來,他知道他隱忍的十分辛苦,明明清晨才轉醒,此刻還不到一天時間,卻又與他一同步入了皇宮。展昭追隨他多年,那人的正直,公私分明一直都是他所明了的,曾多次因公受傷,但此次卻非比尋常,展昭的傷是身上的,亦是心上的...如若今日不讓其一同前往,恐怕他此刻也必定坐立不安...他們都想證明那塗善所言非真,而包大人也不願相信那曾經純真的女孩會變成塗善口中的蛇蠍女人...
“大人,屬下沒有關係,讓大人惦念了...”展昭溫和的看向包大人,他看的出包大人眼中的人擔憂...擔憂他的傷,亦擔憂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三人穿梭於那悠長的回廊中,四周寂靜無聲,今夜繁星漫天,一輪明月當空,他們的心思都在如何勸說仁宗,有誰想過那不遠處的百花叢中,無聲的危險正漸漸向他們靠近...
“公主,下官是否要感謝聖上呢?”此時禦花園中,許鳴峰一步步向子箐靠近著,看著她無力的向前挪步,不禁笑道:“該感謝他為了你我今日會麵而調走了禦花園中的侍衛,現在的你肯定是無助的,對嗎?為何你不嘗試向我求饒?看看我是否會網開一麵?”
“卑鄙,沒想到你和雪衝蒙說的話都如出一轍,想必教出你們的人也不會是個好人,向你求饒?永遠都不可能,原來你們師兄弟兩人都是卑鄙小人,一個永遠躲藏在麵具下麵,一個卻隻會對人下毒,妄圖控製他人,怪不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你,你比雪衝蒙更加無恥...”子箐虛弱的看著那笑的邪惡的男人,她不能去找仁宗,她能做的便是拖時間等人過來,可誰會來救她...
“胡說,賤人,你敢看不起我,我繼承了師傅的衣缽,你竟然說雪衝蒙看不起我,賤人,你找死!!!”興許是被子箐的話語所激,許鳴峰一個箭步上去便向她打去一掌,子箐雖內力無法用處,身法招數卻不會失去,一個閃身雙手便架住了他的掌勢,可她虛弱的身體又如何抵擋他的內力,隻見許鳴峰稍稍用了內力,子箐便被撞了出去,她隻感覺身體一陣劇痛,便不支倒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噴出;許鳴峰又快速的將子箐逼到一棵樹旁,掐住她頸部的手漸漸的用力,兩人對視著,他的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凶殘,但她的眼中有的卻隻是一絲痛恨與靜默...
“你...你為什麼不殺我...你這個懦夫!!!”子箐看著許鳴峰那被激怒的模樣,心中卻有一絲平靜,本想就此等死,可誰想他卻忽然笑了起來,子箐隻感覺臉龐一陣熱辣,身體已然被大力的甩開...她不禁怒視著又開始陰險的笑著的許鳴峰,他真的好可怕...她不得不承認,他比雪衝蒙可怕...
“愚蠢的女人,你以為那樣的激將法便能讓我殺你嗎?你的如意算盤未免打的太好了吧?”他慢慢抬起了她的臉,又一次對視著,他的臉靠的越來越近:“你以為那樣說就能讓我受不了了?真不知道他那麼精明的人是如何落入你手,真是替他悲哀...”
“懦夫,你是不敢殺我吧?如若你現在殺了我,又將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你是怕他也看不起你吧?如若你這次壞事,恐怕他會把你趕出王府,從此你又過上了那種居無定所的日子了,我說的對嗎?”子箐看著他,不禁又嘲笑道:“你注定是個失敗者,永遠都是...知道為什麼雪衝蒙會甘願死在我手上麼?因為相對於你的卑鄙,無恥,我算好多了,起碼我用的是腦子,你呢?用的隻是下流手段...你如何與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