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宮廷 字裡行間似乎浮現出一雙深遂……(1 / 2)

薔薇女帝 素衣娘子 4063 字 10個月前

鳳儀殿大而空闊,牆壁棟梁與柱子皆以龍鳳花紋飾之,栩栩如生,華美莊嚴,紗帷台階下紫銅鎏金大鼎獸口中輕煙徐徐,地上三尺見方大青石磚拚貼無縫,光潔如鏡,台階旁站著兩排宮女,素腰如束,婀娜生姿。

“皇後娘娘,”一個宮娥模樣的女子急步進到殿裡,手裡捧著一個物件,難掩眼中的急切。

金黃色鮫紗帳被宮娥一層層挽起,一個女子坐在殿中,妝容精致,麵相莊嚴。“非憂,何事?”

喚作非憂的宮娥幾步行至皇後身側,屈膝雙手奉上一塊白玉,“皇後娘娘,有人要見您。”很普通的一塊白玉,皇後見之卻難掩驚訝之色,拿過玉佩仔細辯認,緩緩撫摸著雲紋一角的“吟”字,低低的嗓音有些顫抖,“快帶那人來見本宮。”

“皇後娘娘。”姚遠一身青衣,對端坐竹簾後的皇後隻是躬身作揖,並未行大禮。

竹簾後的剪影卻半晌沒有動,陽光從身後的花窗射進來,皇後發髻上的鳳釵在光中隱隱晃動,光華流轉,殿中仍一片寂靜。皇後疊放在膝頭的手輕顫了兩下,非憂立在皇後身側,朝兩邊的宮女遞了眼色,宮女將竹簾撤了悄無聲息退了出去,非憂也隨著她們退了出去,掩了門,噤聲立在門邊等著傳喚。

皇後一動不動看著立在下方的姚遠,嘴唇動了動,卻仍沒說出一個字。姚遠立在下方,看著皇後似悲還喜的目光,終提步緩緩走到皇後麵前,低聲叫了一聲:“姐姐。”

“叭”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刮過姚遠左臉。立在門外的非憂聽得清楚,心底微歎了口氣,皇後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她再清楚不過。揮了揮手讓立在門邊的宮女退得開些,非憂依舊站在門邊,背影筆直,透著一股堅毅。

殿裡皇後坐得筆直,怔怔望著自己的右手。從小舍不得動弟弟一下,從沒打過他,十多年沒有見,一句話未說,卻打了他一耳光,十多年的思念一下子湧出來,心痛難忍,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姚遠又叫了一聲姐姐便跪在了姚吟麵前,抬頭看著還在落淚的皇後,比記憶中憔悴了許多,十多年前她還是一個明眸飛揚的女子,淺笑嫣然,一彆十餘載,她的笑容已不再燦爛如昔。

姚遠的祖父姚召川為開國帝手下一名猛將,與開國帝是生死之交,救過開國帝性命,在立國後遂將姚召川之女配予其長子為妻,後姚召川長子即位為帝,冊封姚氏為後,生下當今皇帝蕭離。那時的姚家顯赫至極,北國誰不知道姚家。姚召川深知為臣之道,使其兄弟遠離京城為官,抑其權勢,終得告老還鄉,平安度完餘生,也保得姚家幾世富貴顯赫。隻可惜姚家子嗣越發單薄,到姚遠這一代就隻他一個獨子。蕭離與姚氏兄妹一起長大,卻不想兩人同時鐘情於戶部尚書千金孟雲衣,在皇太後乾預下,姚吟被冊為皇後,指孟雲衣為姚遠正室,自此,姚遠與蕭離多年的情分便到頭了。姚孟二人恩愛有佳,卻不想一年後孟雲衣因難產去世,隻留下一女姚若。帝蕭離將孟雲衣之死算在了姚遠頭上,對其越發刻薄打壓,皇太後又不能乾,又不願自己兒子心裡太苦,隻得裝作不知。姚遠對孟雲衣思念日深,在朝中倍受皇帝打壓,心灰意冷帶著女兒姚若離開京城隱居山林,自此音信全無。

時間,一晃眼,便十多年了。

姚吟聽得那一聲姐姐,淚水落得越發厲害,終開口喚道:“弟弟。”扶起姚遠坐在身邊,姚吟拭淨淚,細細看姚遠的臉,柔聲道:“姐姐下手重了,疼不疼?”

“不疼。弟弟不該扔下你一個人在宮裡十幾年。”姚遠聲音頓住,往事曆曆在目,十多年前的那些隱忍和痛苦透過時光,影影綽綽顯出一個女子的身影。曾經,那個女子,他的妻子,立於漫天花雨中對著他溫婉地笑,如微風中初綻的蓮花,隻是她,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了。

皇後淚水拭了又落,冊為皇後十多年,卻膝下無子無女,她自是知道原由的。但她不計較,不能計較,深深宮闕,困住的又何止這一個女子,曆來女子進入宮廷,有幾人不是紅顏孤獨終老,有幾人沒有一腹辛酸,有幾人能榮寵一世?向來帝王多薄情,當紅顏老去,當宮中出現更年輕嬌豔的麵龐,更婀娜纖細的腰肢,更動人心魄的笑容,帝王之愛瞬間消散,沒有地位和權利,便注定要在這深宮中受儘屈辱和折磨。

姚吟似喃喃自語,“你回來就好,姐姐以為再見不到你了。”現在姚遠回來了,她再不是孤單一人了。

“姐姐,彆傷心了,你臉色不太好,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姑姑。”姚遠看著姐姐無甚血色的臉,有些擔憂。

“不用去了,姑姑----已不在了。”姚吟臉色又白了一分。

姚遠一愣,眼眶紅了,啞聲道,“姑姑……什麼時候去世的?”

姚吟微仰起頭,淚水順著眼角滑進烏黑的發髻,消失無蹤,“你帶著若兒離開京城五年後的秋天,姑姑身體就不好了,太醫一直用藥維係著,我一直想找你回來,可姑姑吩咐不要去打擾你平靜的生活。春天不到,姑姑……便去世了。”

“姐姐,對不起……”姚遠又側身跪了下來,嘴邊很多話哽在喉間說不出來,終隻能說對不起。

姐弟二人相對垂淚了一會兒,姚吟終拭了淚,強自微笑道:“若兒回來了麼?皇上很想見她,都跟我說起過幾次了,他說若兒長大了會不會跟她娘一樣。看來他真的是……從沒有忘記過雲衣。”姚吟輕撫著手中的金絲掐邊白細瓷杯,茶已經涼了。

姚遠不禁歎息,看到了若兒蕭離可會又陷入痛苦?淡淡一笑,姚遠道:“她跟我一起回來的,但我現在還不願讓她見皇上,我不願意若兒過早卷入皇宮。”

“你什麼時候帶若兒進宮見皇上?”姚吟仍強自微笑,拭淨淚痕,扶起姚遠。

“若兒生日那天如何?”

姚吟點頭,“也好,不過有空還是帶若兒先見見我,待若兒生日那天再見皇上,她過生日,皇上恐怕要操辦一番吧。”姚遠應了一聲沒有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