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文武大臣肅手恭立，蕭離臉色微黯，雖已做好了開戰的準備，但終未料到夷國這麼快便攻城掠地，天門關被圍困整整一月，道路封鎖，糧草截斷，消息不通，全城軍民活活餓死一大半，夷國發起總攻時，北國最北邊塞----天門關終被攻破，守城將士不降者數千均自刎殉國，一百名傳令兵在城破時為向京都報信，衝出包圍圈抵達京城的僅一人，奄奄一息。此時夷國大軍正向充州進發，不到一月日程。

朝堂氣氛壓抑，文臣皆緘默不語垂頭苦思，眾人都明白，武將老的老，傷的傷，有些尚年輕，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能獨當一麵、統領將士的大將。

“皇上，讓臣上戰場吧！”馮良平定定心神，自隊列中站出，語氣鏗鏹。

蕭離微微擺手，“馮將軍，前年冬天和夷國一戰，你元氣大傷，舊傷未愈，不適宜現在帶兵打仗，等你身體康複再說。”馮良平眸間有一些驚訝，終歎了口氣退回隊列。

殿中隻餘群臣小聲商討的聲音，蕭離微皺了眉頭。隻見姚遠目光堅定，看了看麵色如常的柳風元，朝他微微點頭，提步邁了出去。

“臣姚遠願帶兵殺敵，請皇上恩準，不複天門，誓不還朝！”蕭離雙眼一緊，內心思緒翻湧，出征之事早已和姚遠商議過，但當他當朝提出來時，仍難抑心底的悸動，也許兄弟齊心的時刻，就在今朝了！

“請皇上恩準！”姚遠麵色堅毅，一撩長袍，跪於朝堂之上。蕭離微濕了眼角，十多年前，他也是如此直直跪在朝堂之上，請旨迎娶雲衣，目光堅定而無懼。蕭離仰起頭，微閉雙眼，壓下眼中的淚意，複睜開，疾步走下，用力扶起跪於朝堂的姚遠。

“起來吧，朕，替天下臣民謝謝你！”蕭離與姚遠並肩而立，迎著斜射進來的耀眼陽光，麵對滿朝大臣，道：“三日後替姚將軍及將士們送行！”滿朝文武跪地齊呼“皇上萬歲”，蕭離微閉了眼立於滿堂晨光之中。

“爹！”不待姚遠走到若雲居姚若已迎了過來，清澈的眸子中略有憂色。

姚遠打手勢示意女兒不用多說，沉聲道：“若兒，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今國勢動蕩，我決定回京城也大半是為了助你皇伯伯一臂之力，若兒，你要懂得，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姚若看著父親，似明白了什麼，淺笑道，“爹，我明白，都明白。”

“唉……若兒！”姚遠歎氣，輕撫著女兒的一頭青絲，“爹答應你會小心，會安全歸來，爹怎會丟下你一個人？”姚遠定定地看著女兒的臉龐，心底一顫，他又依稀想起了桃花翩翩下款款而立的女子。

怎麼丟下你一個人？姚若心一痛，自能記事起從未與父親分彆過，而今第一次分彆父親便要上戰場，怎叫她不擔心？不禁眼淚奪眶而出，姚遠拭著女兒的淚水，笑道：“傻若兒，哭什麼，爹要回來看著你披著紅嫁衣出嫁呢，爹還要等著當外公呢！”姚若臉一紅，破涕為笑，嬌聲道：“爹，您胡說什麼呢？”

三日後，安定公兼護國將軍姚遠帶兵出征，為主帥，大皇子蕭拓為隨軍副將，雖準備倉促，但出師禮依舊宏大肅穆。帝後，皇子，四品以上文官武將皆送軍於十裡亭，旌旗蔽天，煙塵滾滾。

十萬大軍整齊莊嚴，士氣恢宏，靜默直立。蕭離立在高台上，端起酒碗，高聲道：“賜酒！”眾將士端起麵前的烈酒，目光炯炯望向他們的君王，蕭離亦豪情四溢，將酒一飲而儘，“祝將士們早日凱旋！”

姚遠左手端酒，右手抽出寶劍，指天長嘯，“不複天門，誓不還朝！”雄姿勃發，一聲呼喊激得眾男兒人心激昂，熱血翻滾，齊聲呐喊“不複天門，誓不還朝”，喊聲驚天動地，仰脖將酒一飲而儘，擲碗於地。

姚遠旋手將劍歸鞘，深深看了一眼姚若，轉身登馬，高呼：“出---發！”蹄聲轟然，車輪滾滾，大軍蜿蜒而去。姚若立於蕭無凡身側，心裡酸澀又起，何時父親才能回來？看著父親的背影在揚塵中淡去，視線又模糊了，蕭無凡輕握住姚若袍袖中冰涼的手，緊緊地……

銅爐中熏煙杳杳，淡香輕漫，早晨柔和的陽光灑滿了景園的每個角落，姚若倚在亭柱上看著棋譜，靜靜地擺弄著一盤棋，蕭無凡素衣垂地，麵色寧靜，景園中不聞人語，隻聞箏聲和間斷的落棋聲。

“無凡，爹走了有幾天了？”姚若放下書，走過去與蕭無凡坐在一張竹榻上，微歎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