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的暖氣不斷往外冒,窗外的鸕鶿飛上枝頭抖了抖身子與同伴交頭接耳。
“音棠,我想告訴我媽我們的事。”江瑟箐倚靠在季音棠懷裡,滿目柔情。
“好。你想好了就行。”季音棠答道。
“如果我媽不同意怎麼辦?我們分手嗎?”江瑟箐擔心說。
季音棠伸手捋順江瑟箐頭頂翹起來的毛發,說:“不會的。就算陳阿姨不同意,我也會和你一起。你真傻,以後不準再說分手的傻話了。”
江瑟箐笑著拿起手機撥通陳稚的電話,這段時間過的忙忙碌碌,糟事總迎麵而來,她已經許久沒有和母親交流了。
“喂,青青啊?怎麼這麼久才給媽媽打一通電話?媽媽可想死你了?最近在學校怎麼樣呀?老師同學好不好?”陳稚歡喜道。
“媽咪,最近忙的嘞,這不閒下來就給你打了電話嘛。我也很想你的,最近在學校過的還不錯,老師同學很好,食堂飯菜也很好吃。”江瑟箐回道,“對了媽咪,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陳稚問:“什麼事呀?是不是被人欺負了?誒喲,那這樣可不行啊,周末回來媽媽看看。”
江瑟箐躊躇良久,遲遲不作回答,陳稚著急問起,季音棠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放鬆。
“……媽媽,我談戀愛了。”江瑟箐緊張道。
“呃,沒事的。青青開心就好,那個男孩子是誰呀?”陳稚坦然問。
“不是男孩子。”
……半晌,陳稚無奈歎了口氣,明知故問:“女孩子嗎?”
“嗯。”
“你真的喜歡她嗎?你要想好了,你和她在一起了,你就要承受外界那些流言蜚語。”陳稚聲音有些許哽咽,江瑟箐又想到了江樸去世那天陳稚哭紅的眼角,自己也忍不住落淚。
季音棠為江瑟箐抹去眼淚,江瑟箐看著她,對陳稚說:“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她,我們不怕外界流言,就像爸爸說過的……你們當年一起創業遭受非議,現如今不是都挺過來了嗎?”
“……小混蛋!你和你爸爸一樣!”陳稚邊哭邊罵,擤著鼻涕。
“媽媽……我真的很喜歡她。”
江瑟箐躲在季音棠懷中,摟著她的脖子低下頭流著淚,卻又不敢哭出聲惹得陳稚擔心。
陳稚平複了心情,道:“其實……媽媽不是不能接受,我就你一個女兒,你隻要不是違法亂紀,媽媽都支持你的。性取向這方麵,沒有孰是孰非,媽媽不會因為你的戀愛觀而怪罪你。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可不要是鬨著玩的。”
“真的不是鬨著玩。我雖然年紀小,但是我會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江瑟箐初中時突然興致大發想要學音樂,陳稚雙手讚成。
但是江樸卻告訴江瑟箐:“想要做一件事,那麼你就要清清楚楚地想好,而後果是怎樣的,誰都無從得知,但這條路是自己選的,誰也沒辦法阻攔你的腳步,所以不管後果是好是壞都要由你自己承擔。”
“青青,既然你做出了選擇,那媽媽也就不會阻攔你。但是她……我認識她嗎?”陳稚想了想,最終問出了這個問題。
“阿姨,是我。”季音棠拿起手機接聽電話。
“你是……音棠?”陳稚驚疑問道。
“是。”
陳稚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錯亂嗎?不是。接受嗎?並不是。坦然嗎?不。
“周末……你們兩個回家給我看看吧,音棠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你媽媽又該擔心你了……”
“有,阿姨您彆擔心,我沒事。”
陳稚欲言又止,“呃……還有,早戀不能影響你們的學習哦,學習是很重要的。雖然媽媽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讀得多好、多頂尖,但是你不能荒廢自我,高考就關乎到你人生的未來。學不好也沒關係,媽媽給你請家教,多少錢媽媽都願意出給你。我和你爸爸不求你必須成大器,但隻求你平安幸福,無憂無恙。”
江瑟箐拿過手機應聲,陳稚又突然說:“買束花回來吧,看看你爸爸,你之前都沒看過他一眼,他肯定很想你……”
“我和你一起去。”季音棠說道。
江瑟箐笑著說:“好,我順便讓爸看看我找的女朋友,可不輸他老婆。”
“小崽子,談了戀愛忘了娘。”陳稚笑罵。
“瑟箐,起床了。”季音棠關掉屋子裡的暖氣,掀開一角被子抱起江瑟箐親了下。
江瑟箐朦朧睜開眼問怎麼這麼早就叫她。
“不早了,今天要回你家看看陳阿姨,花兒我已經買了,就差你了。”季音棠坐在床邊專注疊被子,江瑟箐醒來後就看見她的側顏,細膩的皮膚瞧著就想摸一把。
“摸我乾什麼?去刷牙,早餐準備好了,你快點,不然就涼了。”
洗漱完畢,江瑟箐拿出腮紅修飾了一下蒼白的麵頰,又破天荒地塗了一支淺色口紅。
江瑟箐的精力已經被昨天的事消耗殆儘,表麵上看起來憔悴不堪。
而且畢竟是要去看父親,總不能讓他擔心的吧。
更何況陳稚這個大活人呢,看到她肯定又會絮絮叨叨許久的吧。
江瑟箐想到江樸對著她和藹可親地笑隻覺得好像一切儘在昨日。
江樸剛去世那會兒,江瑟箐半夜總是驚醒,常常會因為失去父親而滿臉淚,她總覺得是她的錯,如果當時江瑟箐攔得下江樸,那麼一切都來得及。
可她偏偏沒有。
如果不是她當天那麼矯情,那江樸也不會火急火燎地趕回家,他有可能等到所有工作塵埃落定時,哪怕等到下一班飛機,他就有生還的可能。
如果不是她,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江瑟箐往往便喜歡指責自己,通過精神內耗來滿足自己的愧疚感,直到她憔悴不堪。
江瑟箐隻覺得自己罪無可恕,所以她總是想贖罪,為一切贖罪,哪怕是飛蛾撲火。
如果可以,那些曾經失去的人和事物都可以回來。
可終究不是。
季音棠告訴她:“不要把一切的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沒有誰就是與生俱來的罪犯。”
……
陳稚看著江瑟箐此刻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麵前笑紋如花,笑著笑著就哭了。
陳稚又看了看季音棠,雙手扶著她的手臂,“音棠啊,真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