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致使母親做到這一步的,不就是他麼?
看到鴇母打了母親一巴掌,景無依的心中又被怒氣給充滿,再也無法忍受的對鴇母叫罵道:“你這老妖婆,誰希罕你救我們!我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救!反正我們死了以後會化為厲鬼天天來纏著你,讓你也活不下去!”
“你這個該死的小賤種,我非打死你不可!”鴇母被景無依罵得肥圓的臉漲紅一片,她再也掩飾不了心裡的怒意,和對景無依的厭惡,正準備踏出腳步走向景無依,親自動手打死他,卻感覺到腳下被一股力量所扯住,她低下頭見月芙伸出了手拉住了她的腳踝,讓她前進不了,她一個皺眉正要踢開月芙的手,卻聽到身後的張大富說道:“嬤嬤你退下,我要親自打死這個賤人!讓她知道傷到我的代價是什麼!”
鴇母回過頭看到一臉凶狠的張大富,心中一驚也不敢多說什麼,朝他點了點頭便退到一旁,眼看著張大富慢慢的接近月芙。被抓住的景無依看到張大富一手捂著肚子上的傷口,一手握著剛才的棍子,表情凶狠的一步步朝月芙走近,他連忙朝母親大喊:“娘,快跑!你不要管我了,你快離開這裡!快點!”
鴇母聽到他說這話後對他冷笑道:“哼!離開?你覺得有可能嗎?”
張大富在月芙麵前站定,手中的棍子高高舉起,也跟著冷笑一聲:“是啊,有可能嗎?”
月芙仰起頭,漸漸混沌的腦袋和一直流下的血讓她已經快要支撐不下去了,她感覺到了自己這次如果閉上眼睛,就再也睜不開了!
可是她並不感到害怕!她不害怕自己會失去性命!她隻怕她的孩子會受到傷害甚至和她一樣失去性命!這才是她最為害怕的事!
可是事到如今她還能怎麼做呢?
她知道如果剛才她聽從張大富的話,親手刺死了自己,無依也不可能得救!因為他們就是這種人,絕不會對他們所認為的下等人實現承諾,在他們眼裡她和無依的生命就如同螞蟻一樣的無足輕重,任由他們踩踏!
而且就算無依真的因此得救,他也不會高興!隻會再次犯下錯誤,殺了張大富罷了!既然無論怎麼做都無法得救,那她絕不會再讓無依的雙手染上鮮血,不會讓他再犯錯!
月芙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但仍能隱隱看到張大富的棍子不停的落在她身上,可她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思緒也跟著慢慢的離去,快要什麼都思考不了,什麼都想不到了!
回想到這十年所經過的每一天,雖然痛苦不堪,可是隻要有無依在,她就可以忘記一切,擁有重新生活下去的動力!
突然覺得其實日子也不是那麼的難熬的,不是嗎?
她的嘴角忽然浮起一朵美麗的微笑,頭緩緩的轉向景無依的方向,明明視線已不清晰,卻仍一眼就看到景無依,似乎表情激動的在朝她叫囔著什麼。不過她已經不想知道,隻是加深了嘴邊的笑意,然後半張開嘴對著景無依輕輕的動了動早已沒有血色的雙唇,跟著那雙已失去神采的眼睛漸漸的合上,微動的嘴巴也停了下來,像個睡著的美人般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
景無依徹底的呆愣住,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躺臥地上的母親,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張大富見月芙閉眼不動了,便將手中的棍子丟向一旁,抬腳踢了踢月芙毫不動彈的身子,見月芙沒有反應便對身旁的打手使了個眼色,打手在他凶狠的眼神下不敢不上前去查看,他伸手探了探月芙的鼻息後一臉慌張的收回手,對張大富說:“死了!月芙姑娘死了!”
張大富張大了嘴巴,一臉開心的狂笑起來,他指著月芙沒有了氣息的身體笑道:“死了?哈哈,死得好!讓你知道和本大爺作對,敢傷害本大爺的下場!”
鴇母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的看著月芙的屍體,在心裡默念道:月芙啊月芙,這可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可彆怪我!
景無依黝黑的瞳孔瞬間放大,他慢慢的搖起頭來,嘴裡則喃喃的念道:“不會的,不會的,娘親不會死的!娘親答應過我,有一天要和我一起離開這裡的!娘親不會死的!不會的!不會的!不……”
“你這個千人騎萬人枕的賤人娘親已經死了!結下來,就換你了!”張大富獰笑著走向景無依,在經過月芙時也不繞道,竟從她的身體上直接踩過,這個動作清晰無比的映在景無依放大的瞳孔中,他感覺到他的心臟像是被重重的踩了一腳,痛到讓他快無法呼吸!
“不準,再侮辱我娘!”那是冷到了極點的聲音。
“啊?”張大富故意裝作聽不見的咦聲道,腳卻回踩上月芙的身體,還重重的轉了幾下。
景無依的眼睛就像兩把鋒利且帶著寒意的劍,他緊緊的鎖定著張大富,忽然被打手縛住的手用力一抽,“咯噠”又是一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起,他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似的,晃著兩隻斷掉的手直直的衝向了張大富,將沒有防備的張大富狠狠的往後撞去,兩個人倒在了一起。
景無依卻很快的爬了起來,在眾人驚訝到來不及反應的眼光中,他伸出腳用力的踩在張大富剛才被月芙刺傷的傷口上,一邊用力狠踩著一邊冷凝著臉說道:“不準你再侮辱我娘!不準你再侮辱我娘!不準你再侮辱我娘!……”
“啊——”張大富躺在地上慘叫著,且一聲比一聲淒慘,可他的慘叫聲並沒有讓景無依停下動作,反而更加加重了腳上的力道。
張大富的慘叫聲像道雷聲般的驚醒鴇母,她花容失色的指揮著打手說道:“該死的!你們,快把那小賤種拉開啊!”
大家這才連忙七手八腳的將景無依從張大富身邊拉開,鴇母趕忙上前關切的對張大富問道:“張大爺,您沒事吧?”
張大富一臉痛苦的咬牙切齒著說:“該死的賤東西!給我殺了他!”
鴇母示意打手將景無依抓緊,自己卻後退兩步,讓張大富的下人逼近景無依,像看戲般的眯起眼,期待著景無依的慘狀!
一個下人一個握拳就要朝景無依的肚子上打上去,突然一聲溫潤卻飽含威嚴的聲音喝止道:“住手!”
所有人皆回首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一個相貌可愛、衣著不凡的小公子迅速的跑過來,直衝向景無依,在看到景無依被人束縛住後,他連忙命令道:“還不放開無依!”
“這……”打手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他,再看看鴇母,見鴇母對他搖了搖頭,便對桂晴光說:“這位小公子真抱歉!這小子發瘋了,若不製住他,是會傷到人的!”
“胡說!無依才沒有瘋!快放開他!”
桂晴光見景無依雙眼無神,瘦削的小臉蒼白一片,心中一急,眼中不禁釋出淩厲的神色,表情也凝成少見的嚴肅狀,整個人散發出尊貴威嚴的氣息,讓在場的人皆一愣。
打手有些承受不住桂晴光的視線,愣愣的放開了鉗製住景無依的手,景無依一失去控製後,身體便無力的滑下,桂晴光一個健步擁向了他,將他輕圈在懷中,急聲喚道:“無依,無依,你怎麼了?”
焦急的目光緊鎖著景無依,大眼睛裡儘是純瘁的關懷,讓景無依已陷入黑暗的思緒漸漸的感受到一絲的光亮,他麵無表情的轉了轉呆滯不動的黑色眼球,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桂晴光,張了張嘴,用輕到恍若無聲的聲音淡聲對桂晴光說:“娘,死了!他們,害死了娘!我好恨!好恨!”
輕淡的聲音裡飽含著深沉的悲痛,讓桂晴光的心一陣緊揪,聽到景無依口中的他們,目光馬上轉向後麵,隻見張大富和鴇母皆陰沉著臉瞪著景無依,桂晴光皺起了眉頭正要訓斥他們,卻又聽景無依說道:“我好累,好累!我好想睡覺!好想,睡。”
景無依說完後便一臉疲累的閉上眼睛,在桂晴光驚愣的目光下垂下頭,任由桂晴光怎麼呼喊也、怎麼輕搖也沒有醒過來,而桂晴光在搖動景無依的身體時發現,他的兩隻手皆不自然的垂落在地上,再看看景無依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桂晴光心裡一片慌亂,他潔白的貝齒咬上了粉嫩的下唇,將景無依輕輕的放在地上站起身,麵向著張大富和鴇母,一向愛笑的臉上此刻像凝上了一層霜,他的一雙長睫黑瞳盯視著兩人,溫潤的聲音降到冰點,冷冷的詢問道:“是誰,傷了無依?”
張大富和鴇母被桂晴光冰冷的目光震懾住,心中皆是一驚,不敢相信一個小孩子竟有如此的威懾力?
張大富故作鎮定的咳了下,然後一臉蔑笑的看著桂晴光說:“是我,又如何?這小賤種先是殺了我爹,又和他的賤母親刺傷了我,我自然要殺他母親和他泄恨!那又如何?不就是兩條賤命罷了!”
“你眼裡可還有王法?你將藍桂國的法規當成了什麼?”桂晴光眼色變成更加的淩厲,逼張大富不敢和他直視,嘴上卻還強硬的回道:“王法?哼!你可知道我是誰?我可是京城的首富之子!我叔叔還是朝中的五品大官!而我所說的話,所做的事就是王法!明白的話就快給我滾!再呆在這兒礙事,我就連你一起殺了!”
鴇母一驚,不料到張大富竟會說出這種話,正要提醒張大富這小公子不是一般人時,一陣微風撫過,鴇母正感奇怪,怎麼會有風吹進大廳時,就見到昨日跟在這小公子身邊的男人,不知從哪兒冒出,正板著一張冷峻的俊臉,手握跟他一半手臂長的短刀,正寒光凜凜的抵著張大富的胸口!
鴇母連忙捂住就要吐出的話,咽了咽口水驚恐的看著這個神出鬼沒的男人不敢說話,而阿良此時正麵無表情的直視著驚慌失措的張大富,頭也不回的問著身後的桂晴光:“少爺,此人如何處置?”
“殺了!”冰冷的兩個字從桂晴光的口裡說出,不僅鴇母和張大富呆住,就連阿良也驚訝的略睜了睜眼,但他隨即掩下眼裡的驚訝之色答道:“是!”
“等一下!你們不準殺我!你們憑什麼殺我?我家財萬貫,我叔叔還是五品大官,你們敢殺我?是嫌活膩了是嗎?”張大富想不到桂晴光年輕小小,竟會說出這等狠毒的話!而他絕對相信眼前這個散發著危險氣息的男人會依那小子的話而殺了他,所以他趕緊這麼說道。
“憑什麼?”桂晴光看著張大富,精致可愛的小臉一片淡然,他微垂下眼睛,小巧的唇揚起一個驕傲的弧度,“憑我是南靖王桂秋原的兒子,南靖王府的小王爺,桂晴光!”
再抬起眼看向張大富時,眼中所射出的皆是冷利無比的精光,看著張大富一點一點變得慘淡的臉,桂晴光加深了嘴角的笑意,燦爛明朗的笑靨在他的臉上綻開,用著平日那溫潤軟甜的聲音反問道:“你說可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