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注意到展台上除主持人蜷縮著身子捂住眼睛嘶叫之外,旁邊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梅琳達酒館老板的兒子。
他記得是叫凱撒。
亨利朝蘭斯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看向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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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抓住主持人的發根使力向後拽,用匕首抵上對方的下巴。他陰鷙地盯著對方潰爛的眼眶內,一字一句地質問:“侏儒被帶去了哪裡?”
主持人唯一能看見的眼睛此刻驚恐地看向前方,對方熾熱的呼吸拂過他的麵龐,如同鋒利的刀尖一點點撕碎他。
他吞了吞口水,眼珠瘋狂轉動,聲音止不住地顫抖:“被送去了主島。”
凱撒想起對方在台上展示的把戲,冷聲道:“所以你們知道那些孩子不是侏儒,對嗎?”
主持人緊繃著臉不作回應,不自在地避開眼前人犀利的眼神。
凱撒腦中閃過這樣的念頭——對方知道,卻還是那樣做了。
凱撒突然鬆手,冷漠地看著眼前的幫凶。他的臉頰緊繃,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很冷靜,下一秒則完全不受控製地一腳狠踹對方的下巴。
猛烈的撞擊讓對方整個下巴脫落。
主持人扶住鬆動的下巴,四肢費力地往前攀爬,在對方下一腳飛猛過來時,下意識抱住頭。
預想中的痛擊沒有落下,他惶恐地睜開眼睛——展台後方突然湧出七八個強悍的男人,將對方整個圍住。
凱撒看著眼前負責秩序的傭兵,被憤怒衝昏的頭腦冷靜下來,不斷揮動手中的匕首,試圖嚇退對方。
在其中一人衝上來時,他靈活地避開對方,不料對方速度極快,拳頭從下方狠狠揍在他的臉上。
很快,凱撒與眼前幾個傭兵陷入激烈的鬥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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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看著幾個強悍的男人竟沒能一時壓製住凱撒,不禁愕然。
卡瑞娜眼角上挑,欣賞展台上被圍住的高個子——對方儘管被困住,動作卻很漂亮,“身手不錯,出手也利落,看著很敏捷,是做隨身侍從的好料子,這是你們認識的人?”
“不算認識,隻是簡單說過幾句話。”
蘭斯難得沉默,是感到很意外——第一次見大胡子時,對方全身能看得過去的隻有那清澈而愚蠢的雙眼,之後是對方露出虎牙儘顯的憨態以及還算過得去的相貌。
至少與此刻截然不同。
蘭斯看著凱撒如同困獸撕咬周圍的一切,蹙眉道:“台上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亨利聳聳肩,轉頭看向女人,“卡瑞娜小姐,或許我們應該重新找個地方繼續剛才的事。”
卡瑞娜點頭。如果她沒聽錯的話,主持人剛剛拍賣的是侏儒,侏儒或許有問題,就算有最好彆影響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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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撒一個沒注意被其中一人踢到腿部,踉蹌地跪在地麵上,被緊跟上來的傭兵禁錮住,身軀四肢不斷被牽扯。
他力氣極大,不斷掙脫,在掙脫的瞬間將匕首劃過前排的人,陰狠地看著同樣受傷的對方。但沒多久再次被幾人禁錮住,連著胳膊被刺進兩刀。
凱撒被揍得直冒血,血液梗在喉間鼻腔中,在其中一人的拳頭直直砸在他的眼上時,他眼前止不住地暈眩。
最後撐不住倒下時,他終於聽到父親的聲音。
約翰焦急地越過傭兵團,身體左側帶著整個胸腔不斷往前鼓動,右腿的假肢在地上敲出“梆梆”聲。他扶起倒下的兒子,兒子胳膊上滲出鮮紅的血液。
他不顧額頭上的汗水滴落,脫下背心給兒子迅速包紮傷口,附身解釋:“後台至少有四五十個傭兵,趕到這裡費了不少時間。”
凱撒抓住父親的胳膊,急促道:“加比在展台上被帶走了,我沒有攔住。”
“先回家,”約翰臉色難看,對這結果並不意外,“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離開這裡,這裡沒多久會被封鎖。”
凱撒費力借著父親的胳膊爬起,隨手抹了一手鼻血,這才呼吸順暢。
梅琳達在酒館焦心地等候,在遠遠看到父子倆身後沒有跟著小兒子後,不由得心灰意冷。
凱撒將拍賣會上發生的事情告訴父母。
梅琳達冷靜地吩咐夥計去調查最後買下加比的三層東側第三間房的主人是誰。她將乾淨的鹽水灑在兒子胳膊的傷口上,換上乾淨的白布。
凱撒疼得齜牙咧嘴。
他從父親那裡得知,拍賣會的後台有不少被拐來的孩子,同樣駐守的傭兵也不少。父親他們大費周折才救出三個孩子,剩下的孩子在混亂中早已不見蹤影。
“這些孩子應該是被轉移到其他地方”,約翰聲音帶著苦澀,“你引起的動靜很大,我很擔心你,費了不少功夫才趕到台上。”
凱撒緊緊握住父親垂落的雙手。
梅琳達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傷心還是彆的什麼,極其冷酷地分析道:“你說加比被拐去主島,我們要想辦法登上主島。”
“主島不對外開放,我們沒辦法登上去,”約翰想起這件事情,再次感到頭疼,他已經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合眼,“除非我們搭上主島人的船。”
凱撒心情複雜,他當然知道主島。他生於愛蘭德海域,但不是在一望無際的主島上呱呱墜地,而是在混亂嘈雜的沿海一帶出世。
而他的父母都來自主島,父母冒著生死危險越過邊界,在沿海一帶落地生根。他無法體會父母對家鄉複雜的心情,但絕對不存在留戀。
約翰握住妻子的手,安撫道:“如果不能短時間內到達主島,哪怕是徒手攀上主島也要救回加比,總會有辦法的。”
約翰早在小兒子失蹤後,就已經做好重返家鄉的心理準備。
“那怎麼可能!”凱撒難以置信,不顧胳膊上的傷口,大聲抗議,“徒手登上主島至少要三天,更何況你的腿有傷,我堅決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