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蘭斯的印象也從神聖的白鬱金香轉為玫瑰——帶刺的玫瑰。
蘭斯一手撐著下巴,麵無表情地觀察自己的貼身奴仆。對方扁著一張嘴,時不時露出的虎牙早藏於嘴中——看起來很不服氣。
那又怎樣。
嚴格來說,凱撒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簽訂最高級彆契約的人。以他對最高級彆契約的了解,對方本該就是服從於他,更何況他為此犧牲很多,比如要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忍受對方的諸多毛病。
衝動,不修邊幅,沒有作為奴仆的意識。
不過,有的時間是調教。
蘭斯雙手交叉,放置於大腿上,聲音不帶有任何波動,聲色俱厲,“你最好時刻記住,你首先是我的所有物,不管什麼事情必須優先於我,其次你才能是你自己。”
“另外,你該感激能夠成為我的奴仆。”
凱撒被昏暗燈光投下的影子遮住大半個身子,整張臉隱入黑暗中,看不清切。
蘭斯耳邊傳來的喘氣聲忽輕忽重。他冷眼盯著著凱撒如同猛獸潛伏於暗處,對方整個人的戾氣瀕於爆發。
在凱撒終於忍不住脾氣,衝上來的頃刻間,蘭斯順手抄過桌上的雕塑砸向對方胳膊的傷口,在對方踉蹌吃痛時,用小臂抵住對方的下頜直往牆上撞。
凱撒的後腦勺與牆麵撞出“砰”的巨響。
他對上蘭斯如炬的目光,兩人貼得極近。
凱撒被對方溫熱的呼吸拂過麵龐,幽香直竄鼻中,因疼痛而渾身顫栗,隱隱還有說不上來的亢奮。
他會對蘭斯·索爾永遠保持忠誠,但短時間內還不能適應這樣的身份轉換,輕易被對方輕描淡寫的陳述激怒。
凱撒如入水的燒鐵,沸騰的水泡一股一股湧出,直至寂靜。
“凱撒,隻有誠意並不夠,如果你拿不出覺悟,我給你最後一次解約的機會,”蘭斯驀地鬆開冷靜下來的凱撒,像篤定對方會選什麼一樣,眼中帶著輕蔑,“你怎麼選?”
凱撒聯想到弟弟,情緒不可避免地低落,背部佝僂,聲音低得悶沉。
“我選擇跟隨你。”
“很好,”蘭斯將微潮的長發捋到耳後,睥睨對方眼底一片青黑及耷拉的嘴角,大發善心,“你可以去休息了。”
凱撒狼狽地離開這間艙房,一路想了很多。他不應該在這個關鍵時刻和蘭斯起衝突,等加比救出來,什麼都好說。
想清楚後,他在另一間艙房倒頭就睡,將一整晚的不快拋向腦後。
直到悠揚的號角聲響亮,臨近主島。
凱撒一股腦坐起,匆匆去盥洗室衝澡——他不想激怒有潔癖的蘭斯。他漱了三次口,嚼爛幾片薄荷,將口氣哈在手中。
沒有任何異味。
他剛走出盥洗室碰上打嗬欠的亨利,同對方打招呼,“我是不是現在就該穿鎧甲。”
“是的,鎧甲在我艙房地上的箱子中,你可以找找,”亨利伸了伸懶腰,饒有興致地盯著凱撒的臉色,“你休息了多久?”
凱撒側頭瞄向長廊另一端的舷窗外,估算時間,“沒多久,眯了兩三個小時。”
亨利開始同情對方,替蘭斯說好話:“蘭斯本意並不壞,隻不過對一些事很講究,等你習慣就好了。”
“但願吧。”
凱撒在雜亂的箱子中找到鎧甲,銀色鎧甲有著細膩的紋理和堅硬的材質。他一眼認出這幅鎧甲出自多維爾港口的名店,價格非常昂貴。
他記得是五金幣。
凱撒小心翼翼地穿戴,思緒開始飄散——蘭斯比他的母親梅琳達慷慨得多,他在酒館一天的薪酬最多隻不過兩銅幣。
他剛穿上鎧甲,被闖進來的亨利拉到甲板上。
亨利的聲音帶著興奮勁,“凱撒,你真該瞧瞧主島。”
凱撒扶穩頭盔,眼角瞥到卡瑞娜和蘭斯在甲板的另一處。他收起奇怪彆扭的情緒,將視線移向前方。
高達千米的山峰聳立前方,水流湍急,海浪一次一次撞上峰底,作浪紗滑向四周。絕崖峭壁上有一處瀑布,飛流直下,聲如奔雷,激起無數水花。
瀑布下方被劈開一個空間,海浪衝散,剛夠一艘船艦通過。瀑布後方是一條河流,兩側是千丈懸崖,崖壁上修著幾處炮台,炮筒對準船艦。
往前幾千裡後,視野逐漸開闊。駛向終點時,眼前是巨大的圓形湖泊,內停幾十艘船艦,藏於懸崖底下,崖壁形成圓頂,遮天蔽日。
周邊崖壁上規整地插著幾十麵旗幟,旗幟間屋宇錯落。
“到了,”卡瑞娜撐起裙擺,向一行人介紹,“歡迎來到主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