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意，這樣不掩飾地直話直說也很好。

【1】

鄭嶺晟頓了頓：“聶晶晶她嗲，她撒嬌，摟著爸媽的脖子說一堆傻乎乎的話，然後三個人哈哈笑作一團。但是，我呢？我和爸媽講話超過三分鐘就會吵起來。

“我有時會想，聶晶晶，你不是要出國留學嗎？真好，把你一個人扔到國外，沒有對你千依百順，為你遮風擋雨的父母，看你怎麼辦。我是不會管你的，我不會選擇和你呆在同一個國家，彆指望我幫你，到時你就在國外一個人哭吧！我是不是很可惡？”

他調整好激動的情緒，讓自己冷靜下來，怕這番話說出口後讓人討厭，顯得局促不安，深呼吸一口後，訕訕道，“讓你見笑了。”

楚琪依沉默了一會兒：“很正常啊，我也會嫉妒。我嫉妒過有父母疼愛又有錢的女孩，這挺不好的，但，我控製不住。”隨後忙補充道，“對不起，我後來不嫉妒彆人了，因為……也沒用。你……千萬彆對我有不好的印象。”

“不用在意，這樣不掩飾地直話直說也很好。”鄭嶺晟輕輕一笑，“你知道嗎，初中後我開始早戀，交女朋友，不停換來換去。有時我未必喜歡那個女生，也會同時腳踏幾條船，單純覺得，有女生為我爭風吃醋，我挺牛逼的。”

“哎，無聊的虛榮。”楚琪依眼神中帶著一絲寵溺，笑了笑。

“是啊，無聊，且虛榮。”鄭嶺晟笑了起來，“可是我還是很喜歡。”

“青春期嘛，都有點臭毛病。”楚琪依笑笑，“你也隻不過，想找人取暖而已。”

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

“人都是想要被關心的。”她咬緊了牙關，眼圈還是紅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哽咽了起來。

“對不起，情緒有點失控。”不知是感慨鄭嶺晟還是聯想到自己，她發出了抽泣聲。

“琪依，你在哭嗎？”

“嗯，抱歉。”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鄭嶺晟不再說話，將手機緊緊貼在耳畔，聽著那邊傳來的抽泣，他知道的關於楚琪依不多的消息裡，單親就是其中一條，所以她才會深切地懂得他的孤寂。

他在父母眼裡嬌縱暴戾、不知滿足、貪得無厭、隻會要錢，當父母偶爾的良心發現要給他關心時，他又會忽然感到毛骨悚然的不自在。

“彆開玩笑了，假惺惺地補償，不過是想讓自己良心安一些，讓外人覺得‘這真是好父母啊’罷了。自以為是的自我滿足。以為我會感動嗎？以為我會從此當一個聽話又孝順的兒子了？你們所謂的付出，不過是交易吧。所以，我不接受。”

——抱著這樣的想法，鄭嶺晟頑固地抵抗著。

當故意的抗衡變成習慣的時候，那似乎已經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自己已經無法正常地做到去接受父母的感情了。

不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他都無法以正常的心態去從他們手中接過，更彆提轉化成溫柔的力量回報給他們。親情，是自己內心期盼的，等到它化作現實出現的時候，卻隻會令他厭惡和反感。

鄭嶺晟理所當然地以為隻有自己是不幸的，是不被父母好好愛的孩子，即便他有很多錢，但他的不滿蓋住了這個世界，他理所當然地覺得，除他之外的人都那麼幸福，楚琪依她們家很窮，但她一定是家庭幸福的。

鄭嶺晟的手有些微顫。他幻想著楚琪依有著溫暖的家庭，全然不知她真正的故事，以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2】

事後，楚琪依將這個秘密告訴了柳卓媛，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和她分享自己的戀愛。

“超級丟臉，那個時候，就控製不住哭了起來，”楚琪依一副‘我怎麼那麼蠢’的懊惱表情，但很快又沉溺在戀愛的喜悅裡，“怎麼說呢，就是，感覺打開了他的心扉，一下子心軟保護欲源源不斷泛濫……”

“得了吧。還保護欲？他那麼大一個人需要你保護什麼？”柳卓媛白她一眼，“你多保護一下你自己吧。”

楚琪依以毫不理會柳卓媛的取笑作為回應，不一會兒又傻兮兮地笑了起來，拿起抱枕捧在懷裡，在沙發上翻來翻去，“完了完了完了，我要真的淪陷了！啊怎麼辦，好丟臉的感覺！”

“陳飛會哭的。”柳卓媛道。

“那也沒辦法啊。”楚琪依一臉委屈，“完了，我現在滿腦子都是阿晟的事。”

“已經到了叫‘阿晟’的地步了嗎？天呐，琪依，你真肉麻！”柳卓媛恨不得拿起旁邊的抱枕打她幾下讓她冷靜冷靜，“我告訴你啊，琪依，我對鄭嶺晟的偏見還沒完全消失呢，要不是因為他是你男朋友，關於他的任何事我都不感興趣。”

“知道啦，”楚琪依笑嘻嘻地說，“你也說了那是偏見，我心裡呢是希望你們兩個好好相處的，但也不強求，畢竟欲速則不達嘛，這種事要一步一步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