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琪依回到家後和鄭嶺晟發信息，鄭嶺晟回信息的速度慢了很多，打電話過去，也是很久才接，而且那邊的鄭嶺晟很沒有精神的樣子，告訴她：“琪依，不好意思，這幾天我家裡有點事，不能多陪你了。”

楚琪依問：“發生什麼事了？”

鄭嶺晟答：“父母大人的事，很複雜，我腦殼都要炸了，但這不方便告訴彆人，我會和家裡處理好，不用擔心。隻是這幾天我都要處理這件事，不能來找你了。”

“沒事，你忙你的。一定會好起來的。”楚琪依忙安慰道。

“嗯。”鄭嶺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不論“家醜不可外揚”，還是他發現自己心裡存有對父親的愛、不願意在外說他不好的事，他選擇了保密。

即便是最親密的女友，他忽然發現，自己不想讓楚琪依對父親有不好的偏見，希望在她眼裡，自己有一個幸福的家庭。

因為，人都想維持體麵。

【3】

鐘夏蕊在一個如常的日子裡，忽然接到了自己生父的電話，原來他得了癌症，現在晚期，活不久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個當初不要女兒也不管她的父親，忽然念起舊情來，想要見見她。

鐘夏蕊心想，這是哪出？拋棄妻女現世報了不是人間喜事嗎？說難聽點我現在的處境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呢。

正準備掛斷，那邊傳來的話讓她繼續留神聽了下去，他說：“嘉芯啊，爸爸生前也沒什麼東西留給你，死之前想給你點補償……”

和誰過不去都彆和錢過不去，鐘夏蕊心想，她總得為自己想想未來，想想落腳處。

這世界有很多虛的，唯獨錢不是虛的，在社會中摸爬滾打的都非常清楚，什麼麵子，什麼尊嚴，讓自己將來過得好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鐘夏蕊咽下了正要說出口的尖酸刻薄話，換上一副孝女的語氣，顫抖著叫出了一聲“爸爸”。

角色扮演這事，有時鐘夏蕊自己也覺得惡心，可為了活下去，咬咬牙，惡心就惡心吧。

於是一番父慈女孝的戲碼後，鐘夏蕊得到了一個地址，父親讓她找個時間去看看他，鐘夏蕊一口答應。

她向學校請了假，也對家裡說了一聲，隻說是生父癌症晚期活不久了，看著一片情義上去見見他，但決口不提生父說要留點什麼東西給她的事。

她套了一些話，生父那邊的小三小四私生子之類的可不消停，都等著他死後拿那份遺產呢，她鐘夏蕊要是沒點腦子，可搶不過那幫人。

隨後她自嘲笑笑，覺得自己終究是變得市儈且麵目可憎了。

變得和她媽媽一樣為了錢成為一個耍手段的人。

鐘夏蕊趕到父親在的地方時，病房裡已經有好幾個人，她這個原配的女兒一出現，就引來了很多目光，猜測的，揣度的，不懷好意的。

鐘夏蕊的生父叫高海洋，和妻子離婚後有過不少鶯鶯燕燕，但從此再也沒有結過婚，他有私生子私生女，但世俗公認的合乎情理的名正言順的孩子，還就隻有鐘夏蕊。

高海洋自知癌症晚期這種東西，無非是花錢買命，還不如痛快去了，反正他這輩子活得也瀟灑，沒什麼牽掛，去了西天還能解脫。

隻是高海洋不知道從哪個迷信的大師說，這人死後也不是能立刻投胎，得有一段時間的陰壽，這陰壽時得有自己的妻子兒女供奉才能過得好，不然淒風苦雨，成了沒人供養的孤魂野鬼可就麻煩了，且有子女為你往生後祈福，讓你下一世為人免受病痛折磨。

被病痛折磨到崩潰的高海洋一聽這說法，便立刻張羅起來了。

那些鶯鶯燕燕是靠不住的，這一點高海洋十分清楚，她們離了他，會立刻去尋新的奔頭，讓她們供奉他死後的牌位真是想太多了。

女人是留不住的，但孩子終究是自己的，血脈之親可比男女之間那點薄情靠得住，高海洋心想。

他有兩個私生子一個私生女，加上鐘夏蕊，不，在他看來她叫高嘉芯，一共四個孩子，他指望著這四個孩子對他還有那麼幾分真情。畢竟血濃於水嘛。

鐘夏蕊於是一下子成了肩負大任的人。

大師說，高嘉芯是她媽媽和高海洋結婚後上過族譜、祖宗們都認可了的，那些外麵的孩子終究名不正言不順，不光彩，不如這個長房長女——鐘夏蕊向來是很討厭這種大家族的規矩，也不喜歡這種迷信，此刻卻覺得真要感謝這套說法，讓她多了幾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