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多響馬,自古無人過斬陽。
夕陽殘血,春風不起,看那關外的景色,急煞煞的追命狀。他不敢保證自己能否活著回來,呆呆駐在那漫天的風沙中,沙子打得真疼。
折柳相送,依依惜彆、款款相留,可這寸草不生的關外,哪來的柳樹,一枝打蔫的柳枝勉強支撐在瓶中,猶似這送彆,勉強又無精打采。
自己一介書生,命運不濟,不掙紮地尋個出處,這輩子怕是要爛死在京城。藩鎮割據,社稷大患,朝廷雖已一派江河日下國運不濟之相,可終歸是幾百年的基業,根深蒂固,奪位稱王總不是那麼簡單。於是,那些藩鎮的節度使便也學起起事前必招賢的一套,總思量著尋著一個半個孔明、鳳雛似的人物為己所用,到時一成帝業、君臨天下。
雖然對藩鎮的危害他也略有所知,可自己本本份份地做了這麼多年的讀書人,卻不為朝廷所用,被埋沒多時。他似乎就是要用這麼一種近乎叛變的行徑,來個毅然決然的翻身,等著瞧吧,我曹彥決非碌碌無為之輩。
想到熱血沸騰處,淚也湧了上來,一仰脖,劣酒刺剌剌地劃過喉管,刺痛的快感如同千軍萬馬殺將入腸,九轉回旋,淚越發難止。飲罷,舉袖劈頭蓋臉地一抹,逞氣般將那戚哀之色統將甩去,猛地擲盅抱拳,躍身上馬,一轉眼便沒入了漫天黃雲中,隻留下那慌張離去的馬蹄聲由近至遠淺淺留響。
接連幾個時辰,曹彥似要將他對未來的隱隱不安儘數發泄在這使氣疾馳中,於是一路縱馬狂奔,不多時便進入了千裡儘荒涼的茫茫戈壁。無奈,所騎非良駒,哪經得起這番疾走猛趕的,慢慢地馬兒便自行放慢了速度,最後索性不走了。
人總不常反省自己的過錯,背運時什麼都怨上天不公,這馬兒不走,明明就是非法駕騎的結果,可他卻似逮著上天的錯處,越發覺著自己的滿腹不平是那麼的理直氣壯,一番仰天長罵,這對老天的不滿比做文章更流利地一通狂泄,曆時半個多時辰,最後一人一馬全都疲態儘顯,在這夜色漸濃的戈壁中一副視死如歸狀地耍賴著。
過不多久,一行頗為浩蕩的隊列徐徐馳馳地便行至了曹彥麵前。
皇帝老兒篤信佛教,勒著西域小國生生地將他們的鎮國之寶給獻出來,讓他新晉的小舅子率眾拎上一堆拉拉雜雜的賞賜踏上迎佛骨之路。可巧不巧讓曹彥遇上,乾糧不足儲水未滿,不是遇上這樣陣勢的朝廷出使,怕是未到藩鎮,他就成了戈壁中的一堆白骨了,可見老天待他也不薄。
天色漸沉,風未見著就刮了起來,風鳴沙吼、一夜鬼叫。所幸駐紮一夜,天下太平,天一亮一行人便又浩浩蕩蕩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