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好奇地望著神色慌張的趙嘉祺,“你就不能安靜會麼,老是一驚一乍的,哪有那麼容易便塌了天的啊,想睡個覺也不讓人安生。”
聽我這麼一說,趙嘉祺連翻白眼,正欲開口,卻見得一位身著官服的漢子徑直走了進來。“還是讓我來說吧,右軍巡院今日提訊了好幾位證人。所有的證詞都表明,昨日亥初時分,一位身材樣貌均與你十分相似的醉漢,在榆林巷口與宋蘇樂發生口角後扭打起來······”
不用介紹,僅從相貌上便可以判斷出,此人正是趙家老大,也就是在京城任禁軍指揮使的趙嘉睿。
“爾後證人便說,那形似我的醉漢在情急之下,便撿起地上的石塊失手將宋秀才砸死了是吧!”
不等趙嘉睿說完,我便開口接到。於是趙嘉祺滿臉驚駭地道:“這是我大哥才從南衙裡探出來的消息,你怎麼知道,莫非真是你所為?!”
“屁話!”我憤怒地罵了一句粗口,“這麼簡單的推斷,誰不知道啊!常人不允佩刀,沒事也不會隨身帶著那玩意上街。那人既然醉了,除了地上隨處可撿的石塊外,還有什麼可以拿來殺人的。”
趙嘉祺的臉迅速紅了,不甘地辯解道:“那為什麼不能是大力推搡之下,使得宋蘇樂撞破了頭失血過多致死呢。”
“很簡單啊,你現在沒喝酒吧,可你用儘最大的力道試試看,能將一個像宋秀才那樣的人推倒在地,並且讓他撞牆破頭出血致死嗎?”
其實按理來說,將一個人推倒致傷,導致頭破出血也不是不可能。可關鍵是,普通的撞傷是不至於讓人大出血的。何況凶手還是個醉漢,他哪來的那麼大力氣呢。
趙老二還想再說什麼,不過趙嘉睿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我是相信崇孝的,他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
雖說我與趙嘉睿不熟,他也不過是因為元悅的吩咐,才如此熱心地替我打探些消息。不過,感激的話是不能吝嗇的,畢竟人家是為了我才這麼辛苦。於是我抱拳向他道過謝,趙嘉睿回禮後,便已公事繁忙為由告辭而去。
望著臉上陰晴不定的趙嘉祺,以及一臉茫然的伊愛和滿是鬱悶神色的麥朵,我心中大歎。
宋秀才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一件有針對性的預謀。
再來分析一下便可發現,昨日天色陰霾夜無明月,在沒有路燈照明下的榆林巷口所發生的命案,好幾位目擊證人均是一沒有立即示警並及時施救,而且還都能在昏暗之下瞧清楚‘我’長成什麼樣,這不是胡言亂語是什麼。
再有,趙嘉睿其實也並非是什麼大官,不過是管著五百人而已的禁軍指揮使而已。想來他也是因為與元悅走得較近,家中才會仗著這層關係,與騰威的廂都指揮使合夥乾些私下裡的勾當。可也就是僅僅如此而已,卻哪有什麼本事能在秦王權知開封府事的情況下,探聽到這般相對來說比較機密的消息呢。
依我看來,這是在那人的有意所為下,趙嘉睿才能順利打探到這些的。如此說來,那人的身份,定是一個超越了元悅這個程度的存在。再大膽點推測,甚至有可能也已經超越了秦王的身份等級。
那麼,元悅之上官家之下,除了當朝的左右丞相以及少有的幾位高位權官外,就隻有官家那幾位成年的皇子殿下有這份能耐了。
一想到這,我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上述猜測全都成立的話,那不是說我已經陷入到皇家內部矛盾的鬥爭中去了麼。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我黨崇孝算個球啊,在他們那些上位者的眼裡看來,不過就是幾顆隨意擺布的棋子而已。
宋蘇樂就是一個極好的例子,那人需要用他的死,來挑起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於是前一刻還囂張無比的秀才,下一刻便成了冷冰冰的死人。
我是不幸的,不知不覺中便卷入到了這場沒有前途的鬥爭中。而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多少還是個官宦子弟,所以才是由宋蘇樂來做那個丟掉性命的犧牲品。
可這裡問題又出來了,構陷我,對於暗處那位來說,有什麼好處呢。我不過是一個過氣軍宦家中的少爺而已,與京城中的各路勢力均無交集,兄長們在此之前也均是鬱鬱不得誌的小官,根本就不存在利用價值。唯一可以說服我自己的是,一切的根本都出自於元悅身上。
看來,要想解開這個謎團,讓自己脫身開來,唯有知曉元悅的根底才行。元悅雖說隻是個嫁了人的公主,可從我與兄長的升遷便可看出,她還是很受官家寵愛的,要不然也無法迅速地達成此事。再說了,她那有著左衛將軍名號的夫君,身後也難免涉及到某方麵的勢力。
關於皇上尚未立太子之事,我也有所耳聞。若是往深處了想,定是一方借用此事打擊元悅身後的那方勢力。隻有這種解釋,方能站住腳跟。
不敢想了,越想越是後怕。
無論對於哪方來說,我都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卒子,輕則自個喪命,重則禍及全家。現在幾乎沒有任何有利於我的方麵,否則他們也不會拿我來做引。如何讓自己脫身保全性命,這才是我首要考慮的任務。
如此,元悅最好是不要幫我的才是,這樣一來的話,就無法從我這牽出元悅身後的勢力,也就不能達到那些人最初的打擊目的。那麼,或許我能憑借著自己的機智,在堂審上向主審的少尹大人表明自己的清白。
畢竟咱大宋是個法製社會,一切都要求講究證據的。就算有一定的人證與物證,可凡事皆無完美,那些人一定有不經意的破綻留下,隻要找出這些破綻來,我便可以證明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