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我還沒有進屋之前,便隱約猜到屋內那位美姬大概是誰了,一進了屋來,果然不出所料,元悅正是一臉的焦急。不過元悅的臉上功夫著實到家,隻不過是一眨眼的間隙,她那臉兒便又換回初見時的嚴霜。
“南衙的人沒怎麼為難你吧,霍敏德是個很識趣的人,想來他也還是好打交道的。”
那黑臉原來叫霍敏德啊,他那時常變臉的手法實在讓我無法恭維,若這樣的人兒也叫好打交道的話,那我真替那些失手被逮住的犯人們悲哀!不過話又說回來,元悅的身份不一樣,平日向霍敏德這樣的人見了她,自然是一應地躬謙討好,她也自會以為這些官人好相與。
我頹然地擺擺手,“多謝記掛了,我不過是前去協助調查而已,他們又如何會為難我呢。”
因為昨夜被她算計,在昏昏沉沉中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如不是發生了這件難以啟齒的事情,我又如何會被南衙當做嫌疑對象請去喝茶呢。算了,事都到這份上了,怨也沒用,隻能祈禱南衙的捕役們,能在正確的指導下,速速將那殺了宋秀才的賊人逮住,也好讓我過上平靜的生活。
元悅瞧出我的不快,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便道:“今早折騰的夠嗆,便且先去歇息吧,南衙裡有了消息,我會差人知會於你的。明日我便要前去南京府省親,少不得要有幾日不在京城,不過我已吩咐過趙指揮使,讓他多注意下南衙的動靜。”
趙指揮使,指的自然就是趙家老二的大哥趙嘉睿。我不是不相信元悅的好意,隻是趙家老大這指揮使的能量實在有限,具體能幫上多少的忙,還是個未知數。
我點點頭不再多說,也不理會元悅的神色,抱拳拱手後便轉身離開了。實在是太累了啊,哪有閒心與她唧唧歪歪的扯些無用話。再說了,我也不想趙嘉祺從我與元悅的對話中,瞧出什麼不妥來。昨夜的事,就算是告訴伊愛,也不能讓趙老二這個大嘴兒知曉。
回到自己的房間,摟著伊愛與麥朵上了床。沒彆的心思,隻是想枕著伊愛的腿,讓麥朵替我捏捏腳,我好在享受之餘思量一下到底要如何來擺脫目前的尷尬局麵。
如果宋秀才的死隻是個意外,那就好說得很。總有一天會抓住賊人不是,就算抓不著,南衙也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那個凶手,那這事就算這麼揭過去了。
怕就怕,這是有心人所為啊!
從頭至尾再想一遍,便可以發現幾處疑點。
宋蘇樂是個秀才不假,在汴京的某些圈子裡也確實有些名聲,可僅僅如此,他的死還不至於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便驚動南衙的高層,何況事發的那個時間,已是亥初。按理說在這個時間段裡發生的刑事案件,除非是了不得的大事需得立即上報主官外,一般來說都是由左軍巡院的人先到案發現場查驗,記錄詳情留檔。等到寅正時分衙門開府公乾的時候,將案件記錄呈交給左軍巡使,由他根據記錄來發令遣差疑犯或是相關證人。
這個時候,才會輪到右軍巡院的乾活。在右軍巡院判官,也就是昨兒請我回去喝茶的那位大哥審訊疑犯與案件相關證人後,再將所有的資料建檔呈交給使院,由使院來安排什麼時候進行公開審理。
可現在呢,遣自己回南衙協助調查卻是繞過左軍巡院,直接由右軍巡判官出麵帶隊。那巡判官一現麵便抬出秦王的名號來,這就是告訴我,此事秦王殿下已是知曉了的。就連審訊自己的人,都躍過右軍巡判官直接變成了由左諫議大夫霍敏德充任的推官。
這不是很奇怪麼,除非宋秀才的背景很硬,否則沒來由會使得嚴格的辦事流程做出如此大的更改。可目前來看,宋蘇樂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要是他真有什麼不同,元悅也早就會提點我的。
可更奇怪的是,若這事是有心人而為,是故意要陷害我,或是想將我拖進見不得人的漩渦裡,那又為什麼留下如此明顯的破綻來呢。再說了,我一無權二無錢,背景也不深厚,頂多就是與公主熟絡了些。按理說,這些都犯不著被人惦記啊!
伊愛見我皺眉沉思,好一會的功夫才輕聲問道:“少爺,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
這件事她們遲早會知曉,倒不如告訴她們的好。這樣一來,也省得蒙在鼓裡更加鬱悶。於是我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詳詳細細地說與二人聽,當然,與元悅的荒唐事,被我深埋心底。
伊愛雖說隻是個身份低微的婢女,可卻不能就此判斷她的智慧如同身份一樣不堪。少頃,她才道:“正如您先前所說,要真是有人在暗處成心為難您,也總得是要有個理由的。咱新來京城,結識的人隻有公主,可那也隻是泛泛之交,談不上有什麼厲害關係的。就算兩位兄長與少爺您都升遷了,可畢竟程度有限,應該不至於讓對方如此上心的。”
說完,她愣愣地盯著我直看。元悅的身份,有趙嘉祺這個大嘴在,是保不住密的。可我與元悅的關係,萬萬不能泄露。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你看少爺我是那種沒有定力的人麼。再說了,元悅什麼身份,就算我想,也得人家願意才行啊!”
麥朵其實也不傻,隻是她習慣裝傻而已。我剛說完,她便猛地點頭道:“我相信少爺,斷不會與那公主有什麼更深入的關係的。”
我欣喜地拍了拍麥朵的臉龐,順勢捏了下她的鼻子。
“現在啊,想什麼都沒用,隻能祈願這是一場意外而不是有心人所為。”我翻了個身,離開了伊愛的大腿。“倦了,我要先好好睡會,一切都等醒了再做計較吧。”
從昨兒應著元兮離開彆院去到漾末亭至今,我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會,現在一沾了床,不知不覺便昏昏睡去。可事實是,我連這個起碼的奢望都不能如願,剛閉眼不一會兒的功夫,趙嘉祺便闖了進來。
“你倒是有閒心在這呼呼大睡,卻不知天已經塌了下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