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覺得自己的腦袋整個都在嗡嗡響,他根本沒有聽到女孩兒之後說出的那些話。
惱怒、羞恥,或許還有些被他可以忽略掉的成分,這些鮮明的感受此時就像是被貓撓過的線團扯在一起,讓他輕易理不出頭緒來。
莉婭看著發愣的少年,她的手指落在自己剛剛親吻過少年眉心的嘴唇上。
不死心的人湊上前試圖繼續問:“我能再親你一次嗎?”
如果他同意的話,這次就親點彆的地方……
似乎是被這句話終於帶著回神過來,少年終於緊繃著一張臉開始下逐客令:“把你期待的表情收了,然後從我桌子上滾下去。”
女孩兒嘗試討價還價:“如果我說不?”
少年麵無表情看著她,他表現的毫無商量餘地:“那我會幫你滾下去。”
莉婭瞥了一眼阿散壁之前還要更紅一些的耳根。
嘶,傲嬌這是真的炸毛了啊。
可愛,想擼,但是更怕自己真的就這樣被扔出去。
“好吧。”這種時候還是不要亂搞了,“那我問你點正事。”
莉婭老實從桌子上跳下來站好:“之前我見到你拿的那樣法器,你是怎麼得到的?”
人偶終於也坐直身體:“無可奉告。”
怎麼能這樣呢,剛老實下來的女孩兒當即就伸手按在桌子上:“你這樣我們可就聊不下去了啊!”
少年伸出右手擺出請的姿勢:“那就請審判官小姐去一旁待著。”
“不行。”莉婭拒絕的理直氣壯,“今天我一定要知道你的法器是怎麼來的。”
這會兒製作組估計都還沒有做須彌的地圖,那個法器得來的渠道大概是現在遊戲裡唯一能找到的,跟布耶爾扯上關係的線索。
她握住少年的手腕,入手有些微涼,不算粗壯的腕骨落進掌心差點直接被包圓。
“那可能是智慧之神的東西。”她按住想要抽走手腕的人試圖勸他,“布耶爾怎麼想都比多托雷靠譜吧。”
“你錯了。”少年終於不再動作,可他反駁了麵前女孩兒的觀點,“神明從來不是可信的存在。”
莉婭的第一反應:我是不是一起被罵了,我是無辜的啊。
不對,布耶爾也是無辜的。
關於阿散的角色故事她還沒能解鎖太多,現在就是兩眼一摸黑。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討厭神明的存在,但是:“或許神明們也是無辜的呢?”
“滾出去。”人偶看著目露迷茫的女孩兒,他並沒有解釋的打算,“我不想說第二遍。”
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
身後大門“咣當”被關上,隻留下莉婭麵對著漫天白雪無所適從。
她好像踩到阿散雷點了,還挺讓人猝不及防的。
可惡,果然應該在之前就先將背景設定補全的,她臨時打算換線路還沒來得及搖人,結果直接暴雷了。
這種時候再糾纏的話,估計自己的印象分會直接跌進穀底吧,但阿散是個傲嬌啊,萬一走了真就跌入穀底了怎麼辦?
看過路過的愚人眾成員,莉婭一拍腦袋想了個好辦法。
她先是將搖人與道歉的信寫好交給要走的人,這才開始趴在牆上啃筆頭。
道歉信要怎麼寫哇!她真的不會寫這東西,上次寫完摩拉克斯看了似乎更生氣了,阿散不會也這樣吧。
室內終於得了空閒的少年抬頭,然後他就看見窗外露出來一半的人頭,拿著筆的主人似乎非常糾結,甚至沒有忍住拿筆往腦袋上戳。
她這是又想哪一出?
人偶正打算低頭,然後見到門縫裡飄搖著落下一張紙。
少年的目光又落到窗戶的反向,那裡現在隻剩下一隻搖晃的手跟一撮沒藏好的呆毛。
沒有理會作妖的人,少年的心神很快落到自己的工作上麵。
等到再次抬頭的時候,進門地方已經堆了不少紙張。
她拿這裡當什麼?垃圾桶嗎?
目光被自然轉向窗戶的位置,本來還藏著的人似乎是見到他長時間沒有反應,於是正大光明背對著室內坐在窗戶外麵抓耳撓腮,手裡拿著紙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麼東西。
人偶再次低頭,這次沒能持續太長時間。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種煩躁的情緒,讓人難以靜心思考。
少年手裡的紅筆拿起又放下,他起身去到門口旁邊撿起最上麵一張紙。
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三個字,是提瓦特通用語。
——我錯了。
將手裡的紙扔掉,他作勢回頭,可是沒能抬起腳步。
越發暴躁的少年將已經堆起來的紙張扒拉開,然後找到最下麵的部分。
——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這個,以後肯定不會再提了!
手裡本來就不算平整的紙被捏出明顯褶皺,越過門縫最新一張信紙晃晃悠悠落了下來。
——快開門說原諒我,不然我下次還敢!
愚蠢、自我、看不懂人臉色,還那麼任性。
都不用細想他都能從門外那個女孩兒身上挑出一大堆毛病,可是既然她渾身都是被討厭的缺點,那他為什麼還會站在這裡。
本就不算堅韌的紙張在少年手裡握緊的力度下嘩啦變成碎片,很快翻卷著紛飛開來。
人偶再度彎腰,在掃開信紙的功夫裡上麵寫著的大部分內容也落入他眼裡。
她對神明避而不談。
既然不讚同他的觀點,那麼擺出這樣一副姿勢非要站在外麵又是在等待些什麼?
大概是看到他不在位置上,這次信紙塞進來的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喜歡你。
人偶目光掃到最後,那裡還畫了個花裡花俏意義不明的符號。
突如其來的寒風帶著紙張獵獵作響,少年抬頭。
終於把門撬開的女孩兒湊頭過來,她順著少年拇指落下的角落看過去,然後為身邊的人解釋:“是心形哦。”
“代表著喜歡的形狀。”
少年這次什麼都沒說,隻是看過來的眼神讓莉婭撓頭,救命,她又開始看不懂了。
莉婭追著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生氣了?”
沒等少年回答,她先是回頭將門給關上,然後將被大風吹著落滿房間裡的信紙全部都撿起來,這才把自己寫了老半天的東西堆在少年桌角。
她手還沒從信紙上移開,湊著又去問阿散:“是不生氣了吧?”
應該是不生氣了,雖然沒有再說話,但至少也沒有再趕她出去了。
但是莉婭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阿散確實不趕他了,因為他在無視她,他甚至沒有像之前那樣挑茬或者罵人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當麵前沒有多一個人。
這都好幾天了,這種單方麵的冷戰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啊,得想個辦法讓他變回正常!
寄出的信在穿過風雪之後終於落到收信人那裡。
首先是潘塔羅涅,青年模樣的人看著信紙上胡七八扯一堆的廢話直接翻到最後麵,那裡寫了抱歉的字樣,她短時間內大概是回不來了。
將手裡的信紙放下,潘塔羅涅取下眼鏡拿軟布擦拭上麵的灰塵。
這確實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現在卻好像沒有預想中那樣讓人開心。
至冬城裡的席諾拉收到了審判官打聽散兵背景的信件,她前幾日才收到調令,要接替審判官的位置前往至冬最大的海港城市。
雖然不知道莉婭覺得那個討人厭的人偶哪點好,但是斯卡拉姆齊顯然比潘塔羅涅要好一點,至少作為即將被拱白菜來講是這樣。
席諾拉並未隱瞞,畢竟第六席的來曆在愚人眾裡並不是什麼秘密。
在漫天白雪之中,從至冬城發出的信件終於被帶著開始前往目的地。
莉婭還不知道她需要的消息在路上,最近散兵忙的時候她也沒怎麼閒著。
她忙著氪金抽卡。
或許是已經提前預料到玩家會遭受怎樣的困難,前幾天商城裡終於更新了新的氪金卡池,依舊是沒有大保底,氪能不能改名全看運氣那種。
主要是莉婭真的很饞新的金色道具,那是她現在最需要,阿散也最需要。
名為「智慧之神的指引」的遊戲道具,看解釋是她現階段最需要的東西。
得想辦法把阿散身上的封印給搞掉,現在彆的國家地圖都還黑著,她又不能飛過去,抽卡道具就成了唯一的辦法。
辣雞遊戲,至少它真的很會逼氪。
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人偶將審判官那些無謂的動作分析個透著,對方甚至沒有避開他的想法。
女孩兒的指尖在空氣上點點畫畫,還不忘記在憤怒的時候幫他新換的沙發按摩。
他倒是無所謂,隻是這樣下去新沙發大概還是像之前一樣活不過一天。
看著相當投入的女孩兒,人偶起身繞到後麵。
審判官的敏銳度不是一般的高,這會兒卻絲毫沒有反應,她似乎相當氣憤,連戳到空氣裡的指尖都跟著一起加重了力度。
“這是第幾個648了,還不出,還不出?我是什麼品種的非酋嗎?!”
人偶已經靠近到沙發之後,他順著女孩兒緊盯著不放的地方看過去,那裡依舊空無一物,至於她指尖的落點……
少年在俯身之後伸出手,他的指尖稍微落後於莉婭的,在女孩兒的手指停下後紋絲不動停在那個地方。
依舊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但是對莉婭而言可就不止是異常了。
她首先看到一起落在抽卡按鈕上的手,然後看到了係統界麵上從天而降的金光。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哪件事更可怕一點。
就在莉婭腦子裡開始打架的時候,沒有跳過的動畫界麵還在自動進行,金光自天而降,一發入魂顯現出她抽了好幾天都沒抽到的道具。
這就讓人心情更複雜了。
莉婭艱難地回頭,她皺眉看身後的人:“你是什麼品種的歐皇啊?能不能給我掰點運氣。下次我也想一發入魂。”
看到莉婭皺眉的時候,人偶本來已經做好聽她狡辯或者將正事的準備,沒想到她脫口而出的東西卻依舊像這樣不知所謂。
而且這樣不算,她甚至還突然撲上來抱他。
因為沒有準備猝不及防被帶著朝後一步,人偶的聲音中還帶著搖晃的氣息:“你該去治治腦子。”
“好棒啊阿散!”因為太過激動,所以莉婭沒能聽清少年小聲說了些什麼,她風風火火抱住少年的時候還不忘繼續誇,“你好強!”
在少年脖子上蹭了蹭莉婭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人偶麵不改色將人從自己身上拽下來:“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你最好掩飾一下。”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啊?”
莉婭瞥了一眼自己的抽卡界麵,又看了一眼提醒她之後強調自己不是好人的阿散。
也不能算是麵不改色吧,畢竟耳朵又紅了。
她決定配合阿散的演出。
於是莉婭非常認真道:“我是好人,你可以騙我,我會配合的!”
人偶覺得他大概是跟這人待在一起太久,連自己的腦袋都跟著出毛病了,不然怎麼還會任由這個人占著他的位置毀著他的辦公室,甚至至今都沒把人趕走。
他還試圖跟這個完全說不通人話的審判官溝通。
莉婭再一次體驗了了被趕出門的經曆。
怎麼突然就又生氣了啊?她哪句話又惹到他了嗎?
怎麼傲嬌還這麼容易炸毛,分明耳根都紅透了,嘴上卻一直不停在放狠話,可惡,這不是更可愛了嗎?
莉婭這次倒沒再急著擠回去,她想自動放進背包裡的抽卡道具取出來,上下左右觀看了不止一遍也沒有弄懂這到底是乾嘛用的。
好歹名字裡還有個指引,但是落在手裡還沒有掌心大的這瓶子能乾嘛用。
使用方法,使用方法呢?
……原來還能這麼用嗎?
看完長篇大論的莉婭恍然大悟,當然,她並沒有看懂所謂的原理,但她看懂了所謂的做法。
於是人偶很快發現,這次被趕出去之後審判官並沒有再回來。
板著一張臉的少年抬眼看向門口的方向,不回來最好。
他怒氣衝衝地低頭,看了兩眼手裡的東西至少挑出了其中十個毛病,這樣的文件為什麼會送過來,誰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