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昊並不是厭惡蘇易安,這樣樂觀的女孩子,年輕又有活力,怎麼能讓人反感呢?隻是,麵對蘇易安,他居然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鄭蘊芝也未曾給他這樣的感覺,不管是最初還是現在。林承昊不是扛不住的人。很多時候,有些話並不能說,特彆是在這個連親人的感情都變得不那麼單純,一切都顯得撲朔迷離的時代,生活像是一潭死水,波瀾不驚。蘇易安卻像是一股清泉,不知從哪個石破天驚的縫隙汩汩流出,帶著初見陽光的清新,這讓林承昊不得不注意到她。
林承昊生命中給予他影響的女人們,首先是自己的母親,林承昊隨母姓,由這一點就能看出,林承昊的母親是多麼強勢的一個女人。再者就是鄭蘊芝,家族龐大,這種家庭出來的千金小姐,優越感本就比彆人強一些,他們從小相識,再一起到英國去留學,幾乎在一起度過了整個童年和少年時代。鄭蘊芝的家族紛爭也讓她耳濡目染到許多原本不應該有的習氣,林承昊當年事反感的,現在卻驚覺自己默默地習慣了。而至於林如芝,他更多的是歉疚。身邊圍繞著的人更多的是錦上添花趨炎附勢的人。在這種環境裡浸淫久了,更是殺出了刀槍不入的本領,可以笑臉相迎,卻不會說真話,三分真七分假,或者乾脆讓彆人去猜。蘇易安成了唯一的例外。單純不設防,卻是這種看似簡單的力量,一下子擊破了林承昊的固若金湯。他上心了,他在意了,他不能對她坐視不理了。
下午的時候,送蘇易安去學校的司機把病曆表和一袋藥全部送了回來。秘書看了一眼林承昊,他說:“沒事了,你出去吧。”
“鄭老在會議室等你很久了。”秘書小聲提醒。
鄭家和。林承昊整理好自己解開的領帶,說道:“上茶了嗎?”
“上了。”
“什麼茶?”
“老君眉。”
林承昊點點頭。鄭家和是鄭蘊芝的父親已經快八十多歲,快五十歲時才得了鄭蘊芝。老人家生活起居非常規律,平時多好的茶葉也不喜歡,唯獨喜歡這似是而非的老君眉,大約是名字喜慶,隻有長壽的人才能活到須發花白。
“承昊。”
林承昊微微點頭,鄭家和示意身邊的兩人退下,林承昊也沒有坐在沙發上,隻是筆挺地站著。
鄭家和放下茶盅,指了指身邊的沙發。林承昊微微放鬆,還是坐了下來。
鄭家和半含著笑:“承昊啊,你還是老樣子。”
“鄭老說笑了。”
鄭家和笑起來:“你叫我鄭老已經叫了十八年了。”他說:“從如芝那麼一丁點兒大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叫我。”
林承昊輕輕呼出一口氣,正視鄭家和:“我也是看在如芝的麵子上。”
“承昊,你這話說得讓我這個外人也心寒。如果是蘊芝,她聽了會怎麼想?”
林承昊玩味地一笑:“鄭老說話也叫我無地自容,您怎麼會是外人?您可是這裡的主人。”
“我老啦,主人會是你。”
林承昊知道這個話九成是試探,他輕笑,並不言語,既然是試探,他就索性不說話就好,讓你去猜,猜得中猜不中,那都不是他親口說的。
“怎麼?你不相信?”
林承昊這才施施然開口:“你要的我給不起。”
鄭家和有一瞬間的震怒:“這是給你自己機會。”
“你知道的,我並不那麼在意這些。”
“那你母親呢?你母親的心血,都在這裡。”鄭家和的華潤集團有一半是林承昊母親的江山,隻是她過世得早,這些資產落在了年幼的林承昊手上,他太年輕,幾乎將這些江山拱手讓人,隻不過,鄭家和並沒有趕儘殺絕,原因是當年豆蔻年華的鄭蘊芝對小自己兩歲的林承昊,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