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殿門,是落日,花霽寒應當還是坐在簷上吧。他似是沒想起,昨夜生了何事,他隻記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
又好似,做了一場大夢。
夢裡,那個青衣正同自己招手,笑得極其柔和。杯中茶氳嫋嫋,手中是一朵白玉蘭。
是花霽寒。
可是他尋了一遍又一遍,那人去了哪裡?為什麼會突然不見?
“王因。”南榮知遇喉間乾啞,又像是憶起昨夜,他同花霽寒飲著桂花。而後……
而後是什麼!?他好像想起來了什麼!
“王因!花霽寒呢?花霽寒在哪!?”王因踉蹌跑來,昨夜花霽寒支開了他,宮變之事王因也不知因何而起。
如今,朝中又放言,是花霽寒行刺未果,身死於譽河。
“皇……皇上,老奴不知啊。”王因急著跪下,正在南榮知遇要往下問的時候,趙溶走了過來。
“醒了?喝點湯吧。”
趙溶手中一碗甜參湯,卻能瞧見他眸中一抹悲色。南榮知遇走了過來,眉宇間有些難化開的戾氣,卻還是扯出了一個淡笑。
“趙溶,你來做什麼?治花霽寒的血症嗎?你告訴朕,他又躲哪去了?”至於為何要用“又”,他也不明白。
大致是他又像五年前那般,躲著自己,不願出來了。
“先把參湯喝了,我再與你說。”趙溶將參湯遞給他,麵上也是帶著笑意。可還是不擋悲色難掩。
南榮知遇也很聽話的將湯喝了,這樣花霽寒就會出來了是嗎?
湯甜,南榮知遇喜歡喝。喝完之後還遲遲不見花霽寒。
“他呢?還不來見朕?”南榮知遇此刻真的太像一個到處尋糖吃的孩童,隻是這讓趙溶愣了好久。
不知該不該說,可南榮知遇遲早也會知曉。
“進殿說。”說著便轉過身去,讓南榮知遇先進去了。瞧著他的背,好似在更早,在他離開元都的那時,趙溶是見過他瘋了近乎三年的。
如今花霽寒更是不在了,又叫他如何不瘋?
南榮知遇坐到了案旁,回頭再瞧一眼,趙溶還立在門後。
“怎的不往前了?”南榮知遇笑著道,誰知趙溶的頭愈發低沉了下去。
“花霽寒他……”似難開口,卻還是咬緊了牙關,道:“死了。”
南榮知遇聞言一頓,似乎在聽一個天大的玩笑,怎麼可能?花霽寒他昨日還好好的站在自己麵前,與自己喝酒。
“趙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他竟還帶著一絲哂笑,是趙溶在騙他啊!
花霽寒怎麼可能死?他又怎麼會死?他隻是躲起來了對吧。
“是揚欽言傳的,隻是,花霽寒確實出了城。一人敵數百,他又是那性子,怎的還會……”
“趙溶!你不許再說,朕不信,你再妄言朕便趕你出去了。”南榮知遇喝住了他,他不信,花霽寒一定還在。他們都一塊來騙自己。
就算真的要他相信,那也一定要親眼瞧見花霽寒。
空口無憑,何人能信?
隻是入夜,他還是會提起酒來。
“不夠……還是不夠啊,怎麼這麼難醉呢。”青衣出現自他記憶中,笑的好看極了。可伸手卻夠不著,他第一次為一個人如此失神。
有些酸意,眼眶也是熱的。
趙溶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瞧著那滿地的酒壺壇子,眉心微微皺起。
“朝局還不穩,你要讓他白換你一次?”
“不會了,我不會了。”南榮知遇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做錯事被人當場捉到的模樣。丟掉了手中的壇子,落地即碎,他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來,右手想要按到那堆碎物上去。
趙溶立馬攔住了。
“你要做什麼!”
“他會回來,多久朕都等。我也不會讓楊欽言這麼好過的。”南榮知遇的聲愣愣的,趙溶卻能透過聲音聞到南榮知遇的戾氣。
好重。
“你隻有禁軍,又要拿他們做何?”趙溶蹲下身來,將離南榮知遇最近的碎物都挪開。
儘量不讓南榮知遇再碰,他總也是發現了什麼的,南榮知遇脾氣再戾,也不會是這般模樣。
“若我非要做南榮明晟,他們又待如何?”南榮知遇偏執的模樣,讓趙溶似乎肯定了,當是是用過什麼藥。
“他們如何我不知,我隻知你會不得好死。”趙溶抓著他的腕,脈象平穩,可又有些不易察覺的微妙之處。
瞧來已經很久了。又或者,是他方才喝了酒?脈象稍變?
“趙溶,你看看啊,我現在還有彆的路可以走嗎?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便是死,也不能讓那些待我不好的人好過了。”
“你病了,病得不輕。”趙溶最終隻剩這一句話。如果是用藥所致,想要弄清些什麼,也得要點時日。
“我沒病!”南榮知遇喝道。
“行,那皇上便將案上奏折批完吧。”趙溶一句話,讓南榮知遇直接轉過頭去瞧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