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匆匆跑到偏殿去,那日去上朝,他跟花霽寒討過那把傘。白傘上附玉蘭,是五年前那把。
他找了好久,終於也翻到了。傘確實有些舊了,他卻還是將其帶回了寢殿。
他仔細的尋著花霽寒留下的一件又一件東西,他不曾忘。寢殿一時被他堆得滿滿的,還有那張琴。
南榮知遇隻是抱著。
“何為‘幸’?此生幸遇,幸識,幸得,當以為幸。”手撫琴身上邊的玉蘭,這是花霽寒生辰那日,他贈予青衣的琴。
此曲,他還專門去找了南榮玹姲。如今想來,已是上個月的事了,好快啊。
元都天色一日都未開,雨水也一直未停。南榮知遇在那裡坐了好久,聽著風聲,一日很快便過了。
晚膳他不曾用,隻是戌時末,趙溶尋了過來。
雨還是大,他便打算先在南榮知遇這兒歇歇腳。
“雨太大了,我晚些再走吧。”南榮知遇還坐在那,聽到雨水聲大了,他又會想,花霽寒一人在外,有沒有躲好?有沒有人給他送傘?
他有血症,可有用藥?
這場雨,將元都衝得太乾淨,好像什麼都不再剩下,什麼都無跡可尋。
窗中纖手接著雨,整個人都是十分憔悴,隻有那雙桃眸,還稍顯有神。那人一日未用飯,金衣便送了飯菜來,不知淩國的人都愛吃什麼,瞧著是病人,也隻好喚人做些清淡的吃食。
“花霽寒,你不怕冷啊。”
窗前的人像是沒聽到,黎麟也好像不打算再喚他。畢竟那人始終帶傷在河裡泡了這麼久,他撈起人來時,後邊磕著的傷口還是沒止住的流出血來。
若不是還有淺息,他該是要認為自己撿到了個死人。
瞧著前邊的人,手中金扇也不覺落了地。他的烏發,好長,好多。
“黎……麟?”花霽寒開了口,也隻是看著。他那沾著水的手,是右手。
夜中風聲伴雨,掩目,瞧不清的東西有好多。索性便關上窗罷了,聽不見,也看不著。
“哎,你喚我啊。”黎麟方將折扇撿起,被他這麼一喚,沒捉穩又掉到了地上。他還得重新撿一遍。
花霽寒走來,他瞧著那人的足,一時出神,折扇再一次掉到了地。他隻撓著頭,嘿嘿笑著。
花霽寒瞧不出什麼端倪來,也不想瞧出什麼來。
隻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便坐下吃了起來。
“嘿,你告訴我,你們大淩的人都愛吃什麼啊?”黎麟湊得很近,花霽寒隻乜了他一眼,便又往一旁挪了去。
許久不聞言語,黎麟嘟囔了一句,聲很小,卻被花霽寒聽見了。
“美人果真都不愛說話。”
說著將頭撇向了一旁,花霽寒不理會他,吃完便走開了。
“睡了,你出去吧。”黎麟聞聲乖巧的坐在那裡,點了點頭後又搖起了頭來。最終還是拿起折扇出了去。
就住隔壁房,話說兩個大男人擠一間其實也沒什麼的,可黎麟總感覺跟這人擠著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反正也不差這一間房錢,總不好讓那人覺得難了。
花霽寒坐在榻上,燭光搖曳著。他不停的盯著自己的右手,似乎是有什麼一般。
元都大雨落,帶著風,打下了不少枝葉。路上也沒有人敢出來,家家緊閉著門戶。
泥窪點點,上邊躺著一隻梨葉,好似不過一會兒,便要換新地待。恒橋下,老者避著雨,手中活還沒忙完。他擦了擦手中方沾上的雨水,歎了聲氣。
“又濕一盞,何時歇雨啊。”
雨水沉進河中,沒了聲。
宮中,南榮知遇終於還是將趙溶熬走了,一人坐在案旁接著發怔。
今夜的藥微帶了些苦,他不愛喝。趙溶為了讓他適應也是費儘了心思。
勾唇淺笑,終於還是在子時睡下了。
夢中淺霧,他在一間竹舍前,再往左右撇了一圈,是瞧不清的模樣。門前有細碎的花瓣,裡邊似有人,他輕輕扣起,卻不見人應。
推開門,像是久不曾住人一般,蜘網塵灰積著。
南榮知遇似乎又在裡邊瞧到一隻很小的泥塑神像,是那個廟中見到的。隻是小了好多。
很醜。
放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地方,卻被南榮知遇一眼瞧見了。是緣分吧?
“你來做什麼。”是花霽寒的聲,南榮知遇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白發靠著門。眼尾白瓣又似水波,粼粼生在那兒。
南榮知遇一時不知他如何變成這般。
“花霽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