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上鐫花,他以往也有做過。隻是那把傘,他贈了人。
手中畫筆小心的在傘上畫著花,是他那時學了好久的。那時的每一筆都小心,不敢畫偏了。
這次他依舊像以往那般,眸底也露著笑意。
南榮知遇不覺中又走到了廟前,他沒再進去,隻是在外邊停了一會兒。桃上沾著水,南榮知遇也不想摘下。
恒橋下邊是朵朵蓮花開,南榮知遇隻盯著一朵看,看得出了神。
這回他帶了傘來,也不怕下雨再將衣浸濕。
回過神來,他還是會走到桃樹下,下邊挺濕的,他都要懷疑那時的花霽寒是怎麼坐在這棵樹下給他彈琴的了。
自己也不管樹上沾水,爬上去給他摘桃。
也許那日是因為南榮景翊,他沒了好多心思罷了。花霽寒……也因為那夜自己的失約,生悶氣了?
日落方回宮裡,趙溶則立簷下,等著人歸。
“何事?”南榮知遇道。
“瞧你好些,特意又將湯換了甜,如何?”趙溶笑道,其實湯藥放在殿內案上,出來還沒站一會兒就瞧人回來了。
南榮知遇帶著傘,他今日幾乎手不離傘。就像那人一直在身旁伴著他一般。
“一會兒便喝。”枝上還帶著水珠,南榮知遇正好瞥見一滴落到了地,於是也久站了起來。
還抱著那把白傘,趙溶偷偷瞄了幾眼。
接下好幾日,花霽寒都會去橋下尋那個老者。可是他再也尋不著了,就連入了夜,也瞧不見那個老者到此處來。
正是七月初,申時日頭正烈,花霽寒在恒橋下,麵紗沒摘,看著蓮出神。
南榮知遇也正好立在廟前,無事做,拔起一根草來。正往橋上走,忽瞥下邊花開得好,便想挪個位置看。
隻是這一挪,他瞥到了其他什麼。
那是……花霽寒!
如此輾轉數日,他終於在恒橋下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總覺不會有錯了,也再不會認錯人的。
他輕輕往橋下走,那人背對著他,想來又是走神了。南榮知遇緩步上前,靠得近了。
“花霽寒?”他不確定,便一直往前走。
那人站在河邊,回過神來,正盯著河下遊魚。聞言即刻皺了皺眉。
南榮知遇見其不應,便又挨近了。這個人還是不變,身著青衣,身上還有玉蘭香。
“花霽寒!你為何躲著我?我聽聞你出城了,便一直在等你回來。”
青衣回過頭來,稍露錯愕的瞧著眼前這人。
“你是……何人?”
話一出,南榮知遇尤為震驚。上前想要捉住花霽寒,卻被他偏身一躲。南榮知遇差些要摔進河裡。
花霽寒又是下意識的攔住了南榮知遇,隻是一下,他便又收回了手。
“你不認得我?”方才被花霽寒拉的那一下仿佛錯覺。而二人目光剛又對上,花霽寒便又極快的撇到了一旁。
麵上是說不出的驚慌,真的太像在看一個生人了。南榮知遇隻好笑著往後退了幾步,收著手的動作也小心翼翼。
“我……是我認錯了。”南榮知遇退了好遠,確實在笑,可花霽寒看不出他麵上哪裡是在笑的。或者說,用來掩掉失落?
其實方才出神是不對的了,他早該猜到南榮知遇會來。情急之中便假借忘事之名,先支開他吧。
可那人在那杵了好久,就是不願意走。
既然南榮知遇不走,那他自己走,總不能南榮知遇將他扣起來,綁回宮中吧?就這般想著,抬腳便走了,也不多管南榮知遇。
豈料身後人是一直跟著,甩也甩不開,直跟到天福客棧。花霽寒一直沒回頭,眸子也很冰冷。
“你既是認錯人,又為何一直跟著我。”花霽寒這一回頭,眸中的冰冷一瞬便消了,剩的是一雙瞧起來十分單純又柔的眸子。看得南榮知遇心中一緊。
“我找不著路,也不知家在何處。現下天色不早了,你能收留我一夜嗎?”本來想還是回去算了,可這回又怕花霽寒再跑了。
“你……跟家人走散了?”花霽寒明知故問。
“嗯。”南榮知遇自然也想一直裝下去。
“這樣……”花霽寒又撇過頭去,也不知南榮知遇在搞什麼鬼,若是收留了他,自己這兒遲早要穿幫。可若是不收留他,把他惹怒了,不就是讓人來將自己綁回去了嗎。
早知如此,他今日是如何也不會去恒橋那兒的。
再抬眼看南榮知遇的時候,他正挑著眉看著自己。兩人便在天福客棧的門前僵持著,各自都不想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