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蘭時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站在路邊,整個人都靠在喬星回身上支撐著身體。
她本能地以為喬星回還是小時候那樣瘦弱的身形,下意識說了一句:“抱歉。”
喬星回扶著她的腰,淡淡“嗯”了一聲,但手無意識地握緊了一些。
虞蘭時伸手揉了揉額頭,隻覺得最近幾分鐘內的記憶有些模糊:“小喬,發生什麼事了?”
“可能是暈車了吧,姐姐你昨晚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有嗎,我覺得昨天睡得還挺熟的。”虞蘭時含糊地應了一句,但沒多少底氣,最近叫她煩心的事可太多了,她自己都不敢確認睡眠質量是不是好,“興許是暈車吧。”
“先喝點水。”喬星回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遞到虞蘭時的嘴邊,“先坐在那邊休息一下怎麼樣。”
虞蘭時被喬星回扶到路邊的長椅上。
喬星回站在她身邊,伸手輕撫著她的脊背。
虞蘭時喝著水慢慢定神,並沒有注意到喬星回臉上神色的變化。
還好。
還好,還是姐姐,而不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家夥。
喬星回一點點鬆開嵌進掌心的手指,鬆了一口氣。
虞蘭時似乎對暈車的解釋信以為真,坐在長椅上休息了十來分鐘之後便緩過來,在路邊的花店買了兩束花,隨後便跟喬星回一起踏進了墓園。
喬星回也帶了一束花,在墓園門口停頓了片刻。
左轉是虞瑤的墓,右轉則是喬星回母親的埋葬之地。
喬星回僅僅是遲疑,卻並沒有任何猶豫,跟在虞蘭時身後一同左轉。
虞瑤的墓地在墓園的一角,偏僻但安靜,平時少有人打擾。
墓碑也刻得簡陋,僅有姓名與生卒年月,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虞蘭時站在墓碑前,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卻覺得母親的音容笑貌似乎還在眼前。
曾經溫馨平靜的生活日常,還恍如昨日。
喬星回見她神情恍惚,知道虞蘭時一定有很多話想跟母親說,便主動放下手中的花束。
“姐姐,我在門口等你。”喬星回說道。
“嗯。”虞蘭時回頭看她一眼,又有些遲疑,“你……不去看看喬阿姨嗎?”
喬星回聞言朝她笑了一下,聲音卻很輕:“我沒臉見她。”
虞蘭時怔愣在原地,什麼話也沒說,目送著喬星回的身影消失在憧憧樹影之後,才慢慢轉回頭。
母親的死對於喬星回來說,同樣是心頭的一根刺。
隻是喬星回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母親,與母親死得不明不白的虞蘭時比起來,也不知道誰更不幸一些。
虞蘭時在墓碑前俯身,將手裡的兩束花一同放下。
其中一束是代寧文月送的。
她低聲說了很多瑣事,從自己過得很好說到寧文月過得也很好,再到喬星回比上次見麵時長高了很多。
“……要是你親眼看到她的話,一定也會覺得很吃驚吧。小時候也就那麼小小的一團,拍畢業照都是中間凹下去的那一塊。”
說到這裡,虞蘭時不由地笑起來,但下一秒她就沉默下來。
冬末寒涼的風吹過她的麵頰,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減淡,直至消失不見。
“我一定會查出真凶,還你一個公道的。”虞蘭時輕撫墓碑上的名字,靜默良久才起身,“下次再來看你,媽媽。”
轉身走向墓園大門的時候,虞蘭時猶豫了片刻,腳步一轉,繞到了墓園的另一端。
喬星回的母親就葬在同一個墓園的另一角,虞蘭時曾經隨母親過來祭拜過兩次,後來虞瑤去世,虞蘭時跟喬父關係泛泛,便再也沒有去過。
往年虞蘭時還在D市上學的時候,喬星回也從來沒有來過。
好在虞蘭時的記性不錯,數著邊角的編號,終於在最後一排找到了喬星回母親的名字。
喬媽媽的墓前比虞瑤的還要乾淨整潔。
墓碑前放著一束花,嬌豔欲滴,花瓣上還沾著露水,看起來是精心搭配過的,很是漂亮。
然而墓碑對麵的雜草叢裡卻堆滿了煙頭,有一個火星沒有被踩滅,往上冒著淡淡的煙氣。
虞蘭時下意識抬起頭,小路儘頭,一個黑衣男人的身影剛從那裡消失。
回到墓園門口的時候,喬星回正低著頭,用腳尖踢著地上的石子,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小喬。”虞蘭時叫了她一聲。
喬星回遠遠地便抬起頭來,對她展露了笑顏:“姐姐。好了嗎?”
虞蘭時點了點頭,一道往山下走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問喬星回:“你剛剛看到你爸了嗎?”
喬星回搖了搖頭,說:“沒有。怎麼了?”
虞蘭時把追問的話咽回去:“沒什麼,可能是我看錯了。”
喬星回明顯是不想提,虞蘭時還是舍不得叫她為難。
“一會兒我們還是打車回去。”虞蘭時看了眼時間,轉移了話題,“回去肯定還不到兩點,大巴是四點發車回去,時間還很充裕,要回市中心逛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