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任瀟瀟推開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她假裝看不懂李一一眼底痛苦的掙紮與乞求。
或許應該把她送過的禮物都還回去。
任瀟瀟這麼想過幾次,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麵了。
小地方的人不懂這些,不會多想,但以後要是去了大城市,絕對會被當做異類。那很丟臉。
但是算禮物還禮物又太麻煩了,一日複一日的拖延,連張清單都沒有列出來。
在任瀟瀟還沒有真正下定決心的時候,李一一就發來了最後的那條短信。
一開始,任瀟瀟躺在床上沒有動彈,頗有些厭煩地想,這是在威脅我嗎?
她閉上眼睛,但一直到後半夜都沒能睡著。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她終於還是爬起來,趁父母還沒有醒的時候跑出了家門。
下了車之後,她一路狂奔向李一一的學校,在門口停下來的時候心臟怦怦直跳。
她不知道那是氣喘還是慌張。
醫生將蓋著白布的屍體抬上車,任瀟瀟擠進人群,看著他們從自己麵前走過,下意識伸出去的手在半空停了片刻,又遲疑著收回去。
一陣巨大的恐慌籠罩著她的心臟。
呆呆地看著救護車遠去的時候,任瀟瀟腦海裡隻剩下了兩句話——
再也沒有人對她那樣好了。
再也沒有人那樣愛她了。
……
任瀟瀟並不喜歡虞蘭時。
甚至比討厭李一一的時候還要更加討厭虞蘭時。
這樣的人好像就因為有了一點錢便可以趾高氣揚起來,去哪裡都能夠受到彆人的優待。
彆人對著她點頭哈腰諂媚得好像一條狗,看到身邊的自己,卻又能抬著下巴甩出一副睥睨輕蔑的眼神。
任瀟瀟憎恨那種眼神,也厭惡著為她招來那些輕蔑的虞蘭時。
可她離不開虞蘭時。
曾經她覺得自己是逃脫不開對方的控製。
後來虞蘭時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她才發現是自己不能讓虞蘭時離開。
她舍不得。
舍不得虞蘭時給她帶來的能夠隨時甩臉的底氣。
舍不得虞蘭時舔狗一樣掏心掏肺地對她好。
看到曾經像條忠心耿耿的狗一樣圍繞在自己身邊打轉的人如今對著新人言笑晏晏,任瀟瀟終於承認,自己後悔了。
她想讓曾經那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虞蘭時回來。
然後就像當初獨自在李一一跳樓自殺的現場徘徊的時候一樣,她聽見了充滿蠱|惑性的聲音問她有什麼願望。
在未清理乾淨的血泊裡,她說想要一個比李一一更愛她、對她更好的人。
在虞蘭時拋棄她之後,她說想要之前那個隻對她好的虞蘭時回來。
第一次許願,虞蘭時在半年內找到了她,對她一見鐘情,死纏爛打,傾儘一切地去捧她、寵她。
短短幾年,被所有人嫌棄的鄉村賠錢貨,順風順水地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大明星。
第二次許願,暴怒的喬星回差點捅穿她的腦袋。
“你知道‘許願’意味著什麼嗎?”喬星回強壓著怒氣質問她。
“……不知道。”任瀟瀟顫抖著聲音回答,就連眼睫毛都因為害怕而不斷顫動著,“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下意識為自己爭辯。
但其實是隱約有感覺的。
與魔鬼做交易怎麼會真的一無所覺?
況且她很早以前就明白“交易”這兩個字是意味著什麼了。
就像李一一對她那麼好,就是想要從她身上獲取關注和愛意回饋。
對她一見鐘情卻從不碰她的虞蘭時對她那麼好,也一定需要一些代價。
隻不過那些代價似乎並不由她本人來支付,她便不在乎。
而現在她試圖撇清一切責任,也是因為她很清楚,一旦說明真相,喬星回說不定真的會憤怒到抑製不住衝動殺了她。
但那樣蹩腳的掩飾,就連剛認識的原渡都看出來她在撒謊。
原渡選擇攔住喬星回:“冷靜!她要是現在出了事,虞蘭時有可能也回不來了!”
“虞蘭時”三個字的效果立竿見影。
喬星回放下了手裡的刀,鬆開了按住任瀟瀟腦袋的手。
任瀟瀟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隻覺眼前一花,緊跟著額頭上傳來一陣劇痛。
碎裂的鏡麵嘩啦啦落地。
任瀟瀟感覺額頭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眼角。
眼淚混著鮮血一點點滴落到桌麵上。
被撞出裂縫的殘存鏡麵拚湊出一張扭曲的臉。
“我隻問一遍。”喬星回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是想要這條命,還是想現在就下去陪你那個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