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當祖龍夢到原本曆史(1 / 2)

意難平番外 江餘舟 6610 字 9個月前

“陛下……本有大劫難。”

這句話回蕩在嬴政腦海之中,化為夢魘。

嬴政再睜開雙眼時,回到了章台宮。

他由此判斷,這是夢。

他麵前是低著頭的李斯。

“君上……韓非……已死。”

李斯在說什麼胡話?這是什麼噩夢嗎?

他以前做夢,也有奇奇怪怪的,但都是想乾什麼乾什麼,從不受束縛,這一次的夢境卻不由他主宰。

他聽到自己語氣平平地說:“知道了。”

即使知道是夢,心裡也揪著難受。

他和韓非認識二十五年了,如同知己一般。

他好似衝破了禁錮,張口問道:“是毒酒嗎?”

“是。”李斯心中也不好受,藏著連自己都沒發覺的哀傷。

尚謹呢?

他發現自己又說不出話來了。

又試了兩三遍,似乎隻要不提尚謹,就可以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不動聲色地翻開案上的竹簡,確認了如今是何年歲。

“召尉繚。”

*

“君上竟知道尚翟?”

“聽有人說,他很有才能,和你也熟識,如今在何處?”

“陛下,去年……去年他們就……哎……他本是要帶著家人來鹹陽,早就出發了,還托我保舉他。”

“可已經過去快半年了,了無音訊,恐怕是……凶多吉少。”

“他可有侄子?”

“侄子?是有,可是……出了一場駭人聽聞的慘案,都死了。”

嬴政的記憶被拉回二十五年前。

*

“君上,來鹹陽可不容易了,路上還有山匪!還好我讓小鳥去探路,才躲開了。等君上一統天下,我希望天下再也沒有山匪!不過應該很難吧?”

“陛下怎會不知我的身世?我希望陛下待諸位公子都好些,沒有人不期盼著阿父的關心。”

“公子怎麼突然聊起我的母親……她得償所願了。聽叔父說,她和我父親很早就和離了,臨走之前還找人把我父親打了個半死,我覺得打的好。”

*

他將探聽到的所有消息整合,時至今日,隻有兩件事不同。

一是韓非的死,二是尚家人的消失。

而這其中最關鍵的所在,是尚謹。

按尉繚所說,尚謹早就夭折了,自然不存在他救韓非一事。

*

“是有人逆天改命。”

“恕我不能多言,說出來,便壞了此人一番心血。”

“那隻丹雀,是司工所養?”

“你的氣運一直在消散。”

“司工定知其意。”

*

許莫負那些奇怪的言語和她對尚謹過度的關注,似乎都在昭示著真相。

逆天改命之人,正是尚謹。

如果這是真的,妖日夜出直指尚謹也很正常了。

逆天而行,自然會引發異象。

可他怎麼就會相信,這明明隻是個夢,真的能確定所謂的命運原本的樣貌嗎?

可這個夢,實在太合乎邏輯,也太過真實。

嬴政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控製自己的身體,經常隻能看著一切發展,卻無法插手改變。

秦軍大敗,但韓王稱臣,奪取狼孟,這些都仍然發生了。

沒有尚謹和韓非,大秦統一的步伐也並未停止。

直到關中地震,死傷無數。

他幾乎可以斷言,尚謹絕對是提早知道了要發生地震,故意讓那些鳥蟲暴動。

他聽著自己有條不紊地吩咐大臣們安頓災民。

秦軍再次敗於李牧,這個守護天下人的名將,如今還是趙國的長城。

燕太子丹仍然成了人質,也再次逃回了燕。

南陽依然投降,魏國依然獻地,可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關中地震、饑荒,這回一個都沒躲過去。

唯一的慰藉是內史騰攻韓,俘虜了韓王安,韓國滅亡。

又過了兩年,在王翦的計謀下,李牧身死,趙軍再也無法抵擋秦軍,邯鄲城破,可趙國依然沒有滅亡。

趙公子嘉帶著殘餘勢力逃到了代地,自立為代王,與燕國達成了同盟,共同對抗大秦。

他逐漸摸到了事情發展的軌跡,也能推測出以後會發生什麼。

比如,荊軻的刺殺。

隻不過這回跟著荊軻的是個叫秦舞陽的人,年紀不大,戰戰兢兢,生怕彆人不知道他心裡有鬼。

最尷尬也最驚險地還是拔不出鹿盧劍的那一霎那,好在有驚無險。

他聽著自己對夏無且說:“無且愛我。”

有那麼一瞬把自己都肉麻到了。

根據形勢的變化和許莫負的預言,他知道自己其實不必擔心什麼,最終的變數在第三十七年。

他派王翦和辛勝為將,大破燕代合軍。

第二十一年,他看著王翦長歎一口氣,謝病老歸,竟生出一絲愧疚。

可又不由得高興,如果這場夢醒來,他大約隻能看見王翦的墳墓了。

昌平君毫不意外地謀反了。

他突然好奇當初的尚謹是懷著何種心情來勸說他。

尚謹那個陰毒的計劃成為了現實。

難怪……一向宅心仁厚的尚謹能想出這種計策。

*

“時將至春,引黃河之水,淹沒大梁。”

“是好計策,可你真的會用嗎?”

“我會不會用並不重要,王賁將軍會用就好。即使我失敗,這個計策也依然可以推行下去。”

*

原來尚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為了他心底裝著的黔首。

由不得他感慨,李信、蒙武攻楚失敗的消息果然傳來了。

第二十四年,他再次來到王翦的院落旁。

不同於當年垂眸演戲,這一次,他將老將軍的不忍、擔憂、無奈、懷念,儘收眼底。

楚王負芻雖被俘虜,可項燕立了昌平君為楚王,繼續反秦。

楚王說項燕是楚國的武安君。

他聽聞時隻覺得嘲諷,也沒見真的封武安君,何況曆來武安君哪有好下場的?

思及此,他的記憶追溯回尚謹與李牧。

果然,都不同了。

楚國終是滅亡,他遊至郢陳,隻是這一回,他的身邊沒有扶蘇,沒有韓非,沒有尚謹,沒有王離,更沒有那個如今鬱鬱不得誌的李信。

他走到那個賣泥泥狗的小攤上,隻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老人便驚恐地獻上所有的泥偶。

他張口要讓人把其中一些送回去給扶蘇,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這所謂的命運,真叫人生厭。

第二十六年,他成為“始皇帝”。

第二十八年,泰山之上,他頗為狼狽地躲雨,一幫儒生說他不是天命所歸,惹怒了上天。

於是他賜一棵樹為“五大夫”,把他們氣的夠嗆。

他信了徐福,讓他帶著數千童男童女,入海求仙人。

他幾次三番想開口處死徐福,都沒能成功。

到了湘山,大風刮得人露在外麵的皮膚生疼,幾次都要沒能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