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中,少年牽著馬回到馬廄,他手腕上有些擦傷。
馬廄旁邊站著個孩子,偷偷摸摸踮著腳伸手往馬廄的架子上放什麼東西。
換作平日,少年定會覺得有人鬼鬼祟祟不知要做些什麼害人,此時卻是一半疑惑一半好笑。
“是你送的藥?”
“!”孩童嚇了一跳,迅速轉身,“我沒有惡意!”
“嗯,我相信,那些藥很好用,我手上的傷已經好了。”
少年本不是不謹慎的人,但阿母懂一些野藥草,說這藥得是富貴人家才會開的藥膏,怕是哪家的公子發了善心,讓他用著就是了。
但他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孩子,雖穿著比自己好,但也不像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公子。
“那就好。那日我隨阿母來此,經過此處,遠遠看到你手上有傷,就想給你藥。”
“可是旁邊跟著侯府的人,阿母不讓我自己跑開,後來我偷偷溜出來的時候你不在,我又不能久留,就把藥放在馬廄上了。”
“我這裡還有些傷藥,你可要試試?”
少年剛要拒絕,便見小孩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是純粹的善意。
“這都是我自己做的,彆看我還小,我阿母可是醫師,她說可以治傷的,你是我這輩子治的第一個人,若是覺得之前的還好用,就收下吧。”
少年的眼神在小孩臉上轉了一圈,實在無法拒絕那明晃晃的期冀之意,雙手接過道謝。
“貴人是尚醫師之子?”少年曾遠遠見到過那位女醫,據說是長安最有名的女醫了。
“你認識我阿母?”提到自己的母親,小孩彎著眼睛笑了。
“我算什麼貴人啊?前幾天還有人罵我醫家出身卑賤呢。”
少年有一絲共情,本是想開口安慰的,若論卑賤,哪有比奴隸更卑賤的呢?
可小孩臉上不見一絲難過苦惱,隻是滿不在乎地說:“這種人就是壞,喜歡拿出身貶低彆人。”
“出身高貴又如何?他倒是家裡有個爵位,但這種德行,才不會成事呢!”
“他嘴巴嘚吧嘚吧個不停,罵我就算了,連帶著我阿母一起罵,氣得我直接一拳打過去,把他捶出去好幾步遠。”
少年眼中儘是震驚,問道:“你不怕他尋你報複?”
“不用怕他。我阿母說打的好呀。”
“他們求我還差不多,那人家裡的長輩生了重病,遍尋名醫而不得治,隻有我阿母敢說能治好他。”
“他一罵我卑賤,阿母就生氣了,直接起身將診金退還,說改日會送上錢財賠罪,也不用治病了。”
“他們還得來給我道歉呢。”
少年為之一震,他向來以為低位者很難反抗高位者的惡行。眼前的孩子與那位醫師,當真格外不同。
小孩聳聳肩,看著少年說:“所以出身低賤又如何?隻要有本事,彆人一樣得尊你敬你。”
少年抿了抿唇,顯然有所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