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幾天暴雨,整座城市都死氣沉沉的。
外婆的遺體還安置在太平間的冰櫃裡。
警察的調查也有了些許眉目。
網上言論依舊鬨得歡,一群跳梁小醜上躥下跳的散播著惡意謠言,直到有一天,警方正式發布新聞。
【某設計師自殺實則為他殺】
一夜之間,言論天翻地覆。
水軍不攻自破,吃瓜群眾開始站在道德高點上可憐這個背上罵名的設計師“林某”。
年紀輕輕被偷了作品、被陷害、被造謠,還失去了親人。
一夜之間,聶星河成了通緝犯,到處都是他通緝令新聞。
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仿佛一夜蒸發了。
這段時間,林念醒過幾次,每次情緒都激動的厲害,需要幾個醫護人員一起按住她。
陸逸粗壯的胳膊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她的牙印。
年輕的小護士幫他擦藥,小心翼翼的問他們的關係。
陸逸回望著病房的方向,笑了笑,說:“她是我未婚妻。”
幾天後,醫院上下傳開了。八樓VIP病區有個女瘋子,女瘋子有個年輕帥氣還多金的未婚夫。
陸逸厭惡這種說法,在醫院裡和幾個嚼舌頭的吵過幾次,還打了一個病患家屬。
再之後,醫院的傳聞就變了。
女瘋子的未婚夫也是個瘋子,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男瘋子甚至會毒打建議他送女瘋子去精神病院的醫生。
想想也不過是一周的時間,陸逸帶著長滿胡茬,眼窩深陷且憔悴的臉,推著坐在輪椅上,難得情緒穩定的林念在窗戶邊看外麵的雨。
她已經三天沒說話了。眼神也空洞,就像個假娃娃一樣。
陸逸曾經問過她,你這樣,算是投降了嗎?
她也不回答,隻靜靜的透過窗戶看著遠方,好像靈魂已經跟著外婆離開了。
張大壯來的時候,陸逸正推著林念在樓下花園裡透氣。
兩個男人站在她身後,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話點燃了林念的情緒。
“這是同事們的心意,她什麼時候能出院?”張大壯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
“先觀察,這裡有護工,這個你拿回去,謝謝大家的好意,心領了。”
“你……沒想過找個那個看看?”他指了指頭。
陸逸笑了,他望著林念,風淡雲輕的說:“她隻是太傷心而已,我找了心理醫生,過幾天就到。”
“從哪找的,還要過幾天?外地專家?”
“英國。”
“……好,這孩子命苦。”
張大壯不知道還能說什麼,頓了半天,隻吐出這句話。
“麻煩你先幫我看著點她,我去找醫生問點事。”
陸逸的目光掃過她,大步走向醫院大樓的方向。
夏日的光總是刺眼。
陸逸從病房裡出來,回到花壇時,已看不見林念和張大壯。
他匆忙折返回病房,隻看到掃地阿姨的背影。連護士都不清楚他們去了哪。
陸逸覺得事態發展有點不受控了,這幾天林念的反應就有點過火了。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林念悲傷過度,在醫院鬨自殺,引聶星河出來。
他一定會來親眼見證這個時刻。
但現在,陸逸有點慌了。
他害怕,害怕假戲真做。
焦急的身影出現在醫院大樓,陸逸剛從五樓下去,就撞到了滿頭是汗的張大壯。
“不、不好了!林念跑了!”
“怎麼回事?”
“我就回頭、回頭接電話的費功夫,她人就沒了!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省心!”
陸逸沒空跟他廢話,腦子裡飛過一個地方,忙說::“你先回家,我知道她去哪了,我去找。”
張大壯擦了擦額頭的汗,跟著陸逸跑出醫院,說:“我跟你去!”
“不行,人多了容易刺激她,她沒事,放心。”
陸逸隨便勸說幾句,直奔停車場跑去。
鑽進車裡,他心一沉,給林爸爸打了通電話。
“喂,叔叔,你和林念在一起嗎?”
“沒有,怎麼了?”
“她好像去找好人了。叔叔,這樣,你和張總請個假,我有要緊事找林念,她有個很重要的的東西落我這了。”
陸逸掛斷電話,他望著前方,踩下油門驅車離開醫院。
在夏天,似乎隻有這個海域沒被遊客包攬。
這個不起眼的偏僻角落,寬闊的海浪前,大片的沙灘特彆乾淨。除了一些被海水推上來的海垃圾,再無他物。
風和日麗的時候,這邊還能看到漁船。附近的懸崖上,也曾有過人來玩極限跳水。
但今天並不是好天氣。
即使林念從醫院出來的時候,這天還是豔陽高照。
這會,淺灰的烏雲席卷著天,推走了每一塊白淨的雲。
陰涼的海風吹過薄薄的衣袖,和沒開刃的冰刀一樣劃過肌膚,讓人覺得不舒服。
林念披散著頭發,穿著單薄的病號服,和一雙軟底拖鞋。她像個幽魂一樣走到山邊的懸崖上,望著翻卷的海浪。
她站在那,突然放聲大喊,仿佛要把這些年心裡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頭發被風撫亂,遮擋住她的視線,她也不管,就站在那奮力的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