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我是個壞人嗎。”說到這兒,顧靄自嘲了句,“算了,我這樣的人還教育起你來了,告訴你個小秘密,我比你更傻。”
說完,她笑著抬手擼了擼貓咪柔軟的毛發:“吃了我喂的貓糧,可不許嘲笑我啊。”
貓咪抬起頭叫了聲,回應她的低語。
“也許,是該走出來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是十點,顧靄打開門,冷清的氣息鋪麵而來,往日溫馨整潔的房間現如今亂糟糟的,要是被趙靈均看到,一定邊咋舌邊大呼小叫。
這三個月裡,顧靄有如行屍走肉般在這裡繼續生活,那件事之後,她沒有再動過房子裡的任何東西,她想保留一絲徐晚晚的氣息,她知道,這樣的氣息隻是她的臆想,其實,一切的一切,早就在無形中散了。
許是今天的宣判讓事情告一段落,又也許是剛才和貓咪定下的約定。顧靄破天荒地開始收拾起屋子,她翻找出一卷垃圾袋,忙忙碌碌起來。
和過去告彆,斷舍離是最好的方式,顧靄丟掉了一起用過的洗發水,丟掉了特地為她準備的拖鞋,丟掉了她穿過的睡衣,她的心情也跟著丟棄的動作,變得決絕起來。
以後再不想她了,告誡著自己,顧靄把床單被套也一起換了個乾淨。
過往的物件連同記憶被她一股腦塞進了鼓鼓囊囊的垃圾袋裡,做完這些,她直起身擦了把額頭的細汗,卻發現不知從哪一刻開始,她的眼淚早已布滿了臉頰。
打起精神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抹了把臉,鼓勵著自己。
書桌還亂著,顧靄拍了拍專業書上的灰塵,她打算規整一下,過兩天找人來回收,曾幾何時,這些書是她夢想的佐證,陪伴著她度過了無數個日夜,現如今,它們被整齊地碼進紙箱裡,不知最終去到哪裡。
顧靄將紙箱合上,長長地歎出一口氣。她拉開書桌的抽屜,一眼就看見了躺在裡麵的黃銅火機。
她停下手裡的動作,緩緩拾起它。這個火機,也許是這間屋子裡……最後一樣可以代表著那個人的東西了。
想到這兒,強烈的不舍再次湧上顧靄的心頭,她明知道這樣的物件一點意義都沒有,卻依然舍不得將它一同丟了。
畢竟,那個人真真切切存在過,而它就是一切的開端。
顧靄拉開凳子慢慢坐下,將那個小小的黃銅火機放在書桌上,默默凝視。
她給自己倒滿一杯酒,調暗燈光。在徹底告彆前,不如再最後沉浸一回。
酒精侵入血液,壓抑一天的悲傷得以宣泄,顧靄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無數個夜裡,她都用這樣的方式睡去,可當回憶再次襲來時,她心底的空缺依然能清晰地回響,曾經的美好,一次又一次被現實撕成碎片。
印著公司地址的鋼印還在打火機的外側,她想起初見的那個夜裡,空寂的露台,慌張的自己,點燃的火苗,和對方臉上淺淺淡淡的光,她想起那時的自己抬頭,看見對方吐出的煙霧消散在夏夜的晚風中。
初見的時候,她在酒店的露台上抽煙,臨彆前一晚,她在自己家陽台上抽煙,那她抽煙的時候,都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想什麼樣的事呢?
抽煙……顧靄突然很想試試。
顧靄將胡亂流下的眼淚擦乾淨,她鬼使神差地拿起火機,輕輕打開蓋子,對著滾石滑了兩下。這個小小的火機似乎也要和她作對,冒出的火星子湮滅在空氣中,終是沒能燃起回憶裡的第一縷火焰。
是沒油了,還是壞了?她拆開打火機,將內芯拿出來檢查。不鏽鋼材質的內芯在指尖透著涼意,顧靄輕輕摩挲著,內芯背麵,淺淺的粗糙感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翻過來查看。
有兩行小小的數字篆刻在這一麵。
“50.066855,-5.715177”
顧靄覺得這兩行數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壓著砰砰跳動的心,顧靄在電腦上輸入了這串數字,南緯是負,北緯是正,東經是正,西經是負。在緝私局的工作經曆,顧靄見過很多AIS係統的船舶定位,她很快意識到,這是一串經緯度信息。
完成經緯度信息的的輸入,顧靄輕點鼠標,地圖開始移動,最後,坐標停下了一個小小的海角。
金聯邦,蘭茲恩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