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剛才的阿麗……”
“她的家裡人山高水遠,除了關心錢,哪裡會在乎她的死活。”徐晚晚下了定論,“恐怕難逃一劫。”
“我得趕緊去救她!”顧靄著急。
“不如先幫我一個忙?”徐晚晚拉住她手臂。
“來不及了。”顧靄搖頭,“我們的人還有四個多小時才到,在這之前我必須拿到證據。現在阿麗有事,我更不能放任不管。”
“你們的人就算來了也不一定有用,公海上誰都沒有執法權。”晚晚笑,“不是我不相信華國警方的實力,而是這艘船上的各方勢力太多了,太過高調,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顧警官,剛才抱你,覺得你又結實了不少。”徐晚晚突然轉了話題。
“一直在進行體能和搏擊訓練。”顧靄下意識回答。
“那,要不要考慮和我合作?任務完成後,自然會有人幫你把證據保下來,我們的人還會協助你們把船開回領海海域。拘捕罪犯不是我們的目的,放心吧。”
顧靄一時語塞,她當然相信李隊的安排不會有差錯,就算沒有徐晚晚,他們也可以完成任務,但眼下這個局勢,容不得她再做多餘的思考。更何況,這次,她相信眼前的人。
對方的眼眸在夜空下熠熠生輝,等待著她的答複。
“好,成交。”
“哈哈。”徐晚晚喜歡這種爽快的感覺,“還有,顧警官不要對彆的女人關心太多哦。”
“啊,那阿麗她……”顧靄想起剛才被帶走的女人。
“她不會有事。船上不止我一個。”徐晚晚哼了句,“都說了彆關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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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晚的任務不複雜,原本金國在暗殺蘭斯後,打算培養自己的勢力取代蘭斯,讓這條灰色產業鏈變得可控後再分段清繳,然而帕多的橫空出世讓這個計劃中途落空。帕多的登頂並非因其能力過強,而是因為他的手裡掌握了多個政界要害的絕密資料,晚晚的任務便是銷毀這些資料,隻有這個壓力消除,金國的政壇才不至於如此被動。那麼後麵的事就好辦多了。
半小時後,徐晚晚將會以海上歌姬Miss Mist的身份,與帕多在其豪華包房裡相會,顧靄配合她完成任務。需要銷毀的資料被鎖在保險櫃裡,帕多雇傭了專人保護,需要其虹膜、指紋、聲紋同時開鎖。徐晚晚拿到後,再將它們轉交金國特勤隊其他人員,儘快帶回基地銷毀。
徐晚晚叩開帕多的房門,顧靄端著紅酒跟隨其後。
“帕多先生,久等了。”徐晚晚掖了掖身上的皮草,婀娜地跨入門檻,帕多早已在沙發上等候多時,顧靄粗略估算了下,房間內有至少10名安保人員。
“Mist小姐,百聞不如一見。我喜歡你如煙如霧的歌聲,令人沉醉。”帕多招手,示意徐晚晚坐到他旁邊。
“一些見麵禮,帕多先生不要客氣。”徐晚晚指了指顧靄端著的紅酒。
站在一旁的顧靄小心地將酒倒入杯中,徐晚晚端起自己的酒杯抿上一口,在杯子上留下了鮮紅的唇印。
帕多老奸巨猾,見狀他放下自己的杯子,眼珠子轉了轉:“美人開過光的酒會更加香甜,不知Mist小姐可否賞光。”
“當然,我喂你都可以。”晚晚傾身上前,將自己喝過的酒杯遞到帕多麵前。
如果不是任務,恐怕顧靄的眼裡早已噴出火來。
任務要緊,她在一旁板著臉默念,強忍住把帕多一腳踹飛的衝動。帕多的保安或許會納悶,這個Mist小姐的女傭怎麼臉比自己還凶。
才半個多小時,帕多已經被灌得迷醉,應該是晚晚唇膏上的藥起效了,她們半推半就地走向臥房,帕多揮揮手,將裡麵的人也趕了出來。進去前,徐晚晚和顧靄對視了一眼,顧靄心領神會,移步到門邊,等待下一個時機。
“給我看看,有什麼寶物……”門被關上,晚晚的聲音消失在門後,顧靄和其他人被隔絕在門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靄的掌心漸漸出汗,房間內安靜又沉寂,顧靄在心裡計算著行動的路線。不出意外,東西到手後徐晚晚會把顧靄拉進房內,兩人利用門鎖的時間差,從帕多房間內脫身。如果任務失敗,顧靄必須獨自從客廳退出,門外有人把手,最好的路線依然是從舷窗逃脫。
又過去了十分鐘,“Fxxk!”一聲怒吼過後,男人的哀嚎穿過厚實的房門傳到了客廳,安保人員立刻警覺,腳步向房間靠近,顧靄緊了緊拳頭,正打算搏鬥,門就被忽然拉開——
“低頭!”徐晚晚將顧靄的頭按下,對著空中給了兩子彈。
“東西得手了,房間裡是防彈玻璃,出不去,隻能從客廳出!”徐晚晚飛快地說明情況,將顧靄推向無人處,甩過來一把槍,“帕多的,找地方走!”
密集的子彈穿過空氣,將房內的設施擊得粉碎,兩人彎身在地上滾了半圈,顧靄瞄準了客廳西邊的窗戶。 “砰!砰!砰!砰!”四聲,角落的玻璃應聲而碎,那裡有沙發掩護,更易脫身。
“晚晚,這裡!我掩護你!”說著她朝起身後虛發兩槍,徐晚晚借勢躲閃到沙發後。
“這次換你先走!”顧靄推了她一把,”一步遠的地方就有引航梯。”說著,她又朝著客廳虛晃了幾槍,來襲的子彈從她耳邊尖嘯著擦過,耳朵一陣嗡鳴。
“那你怎麼辦!”徐晚晚半個身體探出船外,目測引航梯的攀爬難度,船外的風把她的聲音刮散。
“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顧靄的聲音溫柔有力,比從前多了幾分彆樣的穩重。
“好,那你當心!”徐晚晚沒再說什麼,她扣著顧靄的手掌,一個跳躍,卷發在半空中散開,她將另一隻手精準地扣住外側的梯子,利落地翻了上去。整個人站穩後,她緩了緩胳膊的酸痛,朝著那扇破碎的窗戶喊道:“顧靄,我接你!”
可是,裡麵此時除了一片混亂的槍聲,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這在徐晚晚的耳朵裡,突然比寂靜還要可怕數倍。
“顧靄……”她猛的失神,恐懼在心底迅速發酵,可彆真出事啊……
“顧靄!”她又叫了一聲,她想都沒想就要返回。
原以為見不到、不去想便不在乎,可等真的失去時,才發現這些感覺隻不過是欲蓋彌彰。她從來都清楚、明白她的感受。
“來了!”熟悉的聲音被海風裹著傳來,頎長的聲音拽住窗簾,從舷窗蕩出,腳蹬過船體,顧靄一把扣住徐晚晚的手腕,踩在引航梯上,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有驚無險。”
“你——”徐晚晚欲言又止。
“怎麼了?”顧靄抬起頭,麵露疑惑,窗邊再次傳來安保人員的罵聲,她斂了神色,催促道,“先離開這兒!”
“嗯。”徐晚晚應了聲。
月色下,兩條人影在地在狹長的引航梯向上攀爬。倆人從一處欄杆上回到船上,徐晚晚帶著顧靄七拐八繞,很快來到了一處空曠的觀景台,在陰影處站定後,見無人追來,才徹底放下心來。
顧靄擦了把臉上的灰,習慣性地幫晚晚整理了頭發,整理完後,倆人都鬼使神差地愣了下,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肌肉記憶。”她把手縮回來,尷尬得一時不知道把手往哪兒揣。
“明白。”徐晚晚跟著尷尬,機械地點著頭。
“你剛才想說什麼?”顧靄強行轉移了話題。
“就是覺得……”徐晚晚清了清嗓子,“你有些不一樣了。”
“嗯?”顧靄嘴角彎起,展示了一把肱二頭肌,樣子憨憨的,“更厲害了是不是?”
徐晚晚被她逗笑:“有些地方還是一樣。”
“挺了解我……”顧靄忽然眉頭一皺,“對了,阿麗那邊……”
就在此時,遠處有一束光照射過來,晃得兩人眯起眼睛。亮光儘頭,隱約能看清有兩道模糊的人影,正向她們走來。
“小心!”顧靄一把將徐晚晚拉到身後,鬆弛下來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徐晚晚但笑不語。
亮光被關閉,遠處傳來一句高亢的呼喊:“喂!Mist,太好了,你又沒死啊!”
“索伊,是自己人。”徐晚晚對著顧靄解釋過後,朝著聲音的方問比了個任務完成的手勢。
顧靄聞言鬆了口氣,對方並不是敵人,但仔細品了品這個索伊熟稔曖昧的語氣,心裡一時不是滋味。
“我的任務也圓滿完成,船長室和手術區都控製住了。”收到徐晚晚的手勢回應,索伊心情大好,也不怕被其他人聽見,接著大聲道,“要挨刀子的小妞給你帶來了!麻暈了,問題不大。”她掂了掂架著的人,隻恨她沒重心,拖累自己走得慢。
“怎麼樣,顧警官。”徐晚晚勾上顧靄的肩,衝她挑眉,“靠譜吧?”
“她誰……”顧靄正想要問,索伊遠處的聲音卻勢先怪叫了起來,“咦?和你貼貼的人是誰啊?那個——女朋友?!!”這是她學會的新詞。
徐晚晚笑,反而轉頭望向顧靄,有心逗弄:“是嗎?”
顧靄愣住,看著徐晚晚被風吹起的發梢不知所措,心裡的酸意不知道何時已經煙消雲散。
她忽然笑了起來,將目光看向遠空那一輪皎潔的月亮。
“喂,怎麼不說話了。”見她沒有回答,徐晚晚問,“你在想什麼呢?”
“熱鬨的郵輪,孤獨的露台,了不起的……徐晚晚。” 夜風拂過,月色剛好,憑欄處,一切仿佛初遇的那晚,連這陽台都有幾分相似。
“哈……”徐晚晚莞爾,她也想起了那個晚上,順著回憶道,“你怎麼知道,不是顧靄的世界呢?”
“哈?現在月亮都這麼仿真了嗎?”
兩人四目相對,心照不宣地大笑起來。
“顧靄,我想問你個問題。”徐晚晚止了笑,“一個決定權在你手上的問題。”
“問唄。”
“你……要不要和我有一腿?”話題來得突然,平時毛躁的人還在神遊,平時淡定的人反而忐忑,徐晚晚問過後,感覺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看著顧靄發愣的表情,徐晚晚更是緊張。
沒想到顧靄隻是愣了一小會兒,便堅定地望住了她的眼睛。
“當然要啊。”她說。
收到了肯定的回答,徐晚晚突然感到有很多話想說,她嘴張了張,又合上了,又張開,一時間竟不知道從何說起,隻能看著麵前的人乾著急。顧靄見她像個小女孩似的局促,甚是可愛,忍不住一把將她攬入懷中,體溫熨帖,近到相融,她感受著晚晚的手臂慢慢環過她腰間,越來越緊。
“我好想你。”徐晚晚輕輕的聲音在相擁的縫隙間溢出,溫熱的濕意從肩膀處滑落。
顧靄拍著她的背,語氣溫和:“我一直在。”
緣分就是,世界再大,她們依然會相遇。
不遠處的索伊見狀,走著的步子頻率變高了些,礙於還架著麻暈了的阿麗,移動速度並沒有變快多少:“喂喂!你們在乾什麼!摟摟抱抱的像什麼樣子!我還在呢,我們還在呢!”
“等會兒再過來,彆打擾我們約會。”徐晚晚從顧靄的懷抱中探出頭,語氣飛揚,淚眼過後滿是笑意。
她換了個姿勢,吸了吸鼻子,俏皮地衝顧靄眨眨眼:“想看煙花嗎?我的女朋友。”
“嗯?什麼煙花。”顧靄疑惑。
“慶祝我們在一起第一天的煙花。”徐晚晚在露台後的花盆中摸索,翻出了半掌寬的信號棒,衝著顧靄揚了揚。
在顧靄驚訝的眼神中,她拉開繩索,半秒後,伴隨著一聲銳利的尖嘯,藍綠色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綻開,海麵上暗處的船隻收到信號,紛紛啟動,向這艘龐然大物靠近。郵輪上的眾人還未發覺異常,他們駐足抬頭,感歎突然而至的驚喜。
藍綠色的火光很快消失,化作一道殘影,厚重的煙霧風吹不散。李牧低下頭,向耳機裡簡短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向身旁的金國大胡子點頭致意。華國支援勢力靠近郵輪時,被金國特勤隊攔截,正是安德魯一行人。好在他們一起等到了信號。遠處的龐然大物燈火通明,汽笛嗚咽中,航船開始折返。
“顧靄,你之前想問我,為什麼沒有回去找你。”汽笛過後,徐晚晚收回遠眺的目光,“其實蘭斯的任務結束後,我就回了趟海港市,那天你刑警報道。”
“啊,那你怎麼……”
“嗯,沒見你是因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徐晚晚,總會在你這裡變得膽小。恰巧那天晚上有緊急任務,我又回到了金國。”
顧靄看向身邊的人,有些心疼,她牽住對方的手,用力握了握:“彆怕,既然在一起了,那再多的困難,我們以後都可以一起麵對。”
“嗯。”掌心的溫熱與力量如此篤定,讓人倍感安心,徐晚晚報以同樣的堅定,“這次,我不會再退縮了。”
“好樣的,不愧是了不起的徐晚晚。”顧靄半哄半逗,牽著徐晚晚的手往船尾甲板方向走去,支援大抵會在那個方位登船,“哦對了,你那英文名, Mist……是這個嗎,怎麼聽起來……”
“彆問。”徐晚晚突然打斷她。
“怎麼聽起來和我的大名那麼有CP感呢?”顧靄兀自喋喋不休。
“顧警官的問題有點多哦!”徐晚晚佯裝惱怒。
“什麼顧警官,叫女朋友。”
“好好好,女朋友,求你彆問啦~”
“為什麼不能問呀?”
“你們李隊快到了,再問,小心我當著他麵親你哦!”
“哦~好怕哦!”
“這還差不多。”
“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呀?”
倆人打鬨著走遠,幾陣風過去後,信號彈的煙霧散去。夜空澄澈一片,明朗的月光溫柔地照著手拉手的兩人,也清晰地照亮了隻有索伊受傷的世界。
索伊: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