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換好衣裳,就有人來了。
是姨母身邊的丫鬟。
“夫人請表姑娘到廳堂去,司天監王監正的夫人要見您。”
曦珠訝異,旋即明白過來,她點頭,道:“好。”
聽到司天監的名頭,蓉娘吃驚上前來問:“是有什麼事?”
丫鬟道:“此次三爺和王公子脫險,還是托表姑娘的善言,想必王夫人要當麵謝。”
因昨日衛四姑娘要同姑娘一道出府,蓉娘也沒跟著,不知發生何事,後來又聽到破空苑請大夫,才知出了事。
可她不知怎麼就與姑娘扯上關係了?
“蓉娘,等我回來再與你說。”
曦珠不及與她解釋,怕人前頭等著,便帶青墜跟著丫鬟出了院落,往廳堂的方向去。
廳堂在正院前頭。
一行人穿過幾個長廊,又行過鬱蒼茂盛的藤蘿花架,正要繞過拐角,不期然與另一行人碰上。
王頤匆匆止步,抬眼間,一抹穹白色闖入眼簾。
她穿了身素裙,隻在細腰間係了塊白玉雕刻的花樣,行走間輕微晃動作響。
再往上,王頤看到了一張隻略施淡粉的麵容,肌膚雪白,眉眼明媚,見著他微微低了頭,濃密如雲的發髻上也無多餘裝飾,隻一支綴了六七顆珍珠的素簪。
這時丫鬟提道:“表姑娘,這是王公子,是要去破空苑看三爺的。”
王頤看到她抬起頭,那雙澄澈的明眸似閃過訝然,卻很快彎了極淺的弧度,唇畔也浮起笑。
曦珠向他行禮時,又忍不住看了看他。
原來這就是王頤。
一身挼藍曲水紋直綴,襯得身形挺拔,亦顯麵容更加溫潤。對上她的笑,他也回了個淺笑,似有些靦腆,沒敢多看她。
這還是她第一回見到王頤。
沒再發生上輩子的事,他還活著。
她確實可以改變些什麼,一種奇異的感覺流過曦珠的心扉,讓她不覺又對王頤笑了笑,才接著向廳堂走去。
王頤愣看人走遠,才在公府丫鬟的些許悶笑聲中轉回視線,耳根發熱起來。
走過一路初夏盛景,當他看到一樹蒼碧枝葉幾乎蓋壓半座院落時,才鎮靜下來。
進到破空苑中,王頤就見衛陵沒在屋裡,而是斜躺在樹下的一張湘妃竹搖椅上,一晃一晃地,半撐著胳膊,垂手逗弄隻皮毛滑亮的細犬。
那狗聽到門口的動靜,見來個生人,陡然彈起,呲牙就直奔過來。
王頤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一聲懶洋洋的命令。
“回來。”
狗又硬生生停住,折返回去。
衛陵拍了拍狗頭,暗道這還是知曉生人的,怎麼就願意受表妹驅使了?表妹又如何知曉將軍的?
可轉念一想,若非這一招,管事他們一堆人也找不到他和王頤,那洞穴彎道甚多。
沒再多想,他看向過來的人,問道:“你怎麼來了?”
王頤看衛陵半褪銅青外裳,隻著一層皦白裡衣,右手手臂綁著紗布垂搭著,心裡湧出歉意,道:“來看看你,你的傷如何了?我聽你母親說要養許久,這回真是多謝你,我欠你一條命。”
衛陵指了對麵的石凳讓他坐,笑著道:“我們雖第一回出去玩,但我認你是朋友,既是朋友,說欠命也太大了。”
“再說這回我們能得救,應該要謝的是我的表妹。”
王頤聞言,眼睜大些驚問:“是怎麼一回事?”
衛陵便將事詳細告知他,卻見他怔怔,挑眉道:“你發什麼呆?”
王頤回神,抿了抿唇回他:“我方才來的路上,遇到府上的表姑娘,想來就是她了。”
想及那時見到的人,他的心跳快幾分。
風穿樹聲,一片葉子旋轉飄沉,快要落到衛陵臉上。
他莫名感到些微煩躁,伸手拂開,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王頤。
過了須臾,琢磨出什麼,不禁皺起眉頭,臉上的笑也收斂了,道:“你可彆告訴我,第一回見著,你就喜歡上我的表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