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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掌門真人答應了了做仙君,淩波迅速變臉。
“我不想當仙君!”她連連擺手,“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即便成了仙君,也是德不配位。”
比起讓師妹去都山派當首席長老,淩波更願意她留在無上宗做仙君,這兩個門派,無論名氣還是能力,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既然掌門真人鬆口,何必舍近求遠?
了了惦念著都山派的果樹,她說:“如果不讓師姐也做仙君,那我不會留下。”
淩波怒視她一眼,正想打圓場,卻見那位師長頓了幾秒,似是在聽誰說話,道:“此事掌門真人還要再考慮考慮,恐怕不能立刻答複。”
了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無人敢招惹於她,她如何將魔王宿錦殺死,又如何令太離仙君當眾出醜狼狽不堪,眾人看在眼裡懼在心中。連養育她十年的師尊都會被如此對待,何況旁人?了了越強就越危險,誰敢保證放她走了,她不會闖出禍事?
由她目前的行事風格來看,可能性極大,無上宗身為修仙界第一大門派,決不會讓此事發生。
於是通過掌門真人與諸位仙君快速商議,決定滿足了了要求,不就是仙君,一個稱號而已,給了她們師姐妹又如何?日後門派大事該由誰管依舊由誰管。
簡而言之,僅有虛銜而無實權。
淩波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做無上宗仙君,辛翎很遺憾了了不能隨自己同回都山派,發出熱情邀請:“待到今年果子熟了,第一批醃製好的果脯,我定然早早給你送來!”
了了點了下頭,她還有要求跟師門提,比如,她要一個單獨的座峰,而不再跟太離仙君住一起,同樣的,彆的仙君有的,她要有,師姐也要有。
無上宗掌門真人見她年幼,原本還想哄她兩句,可了了態度堅定,且不愛聽老頭子們車軲轆的廢話翻來覆去地說,她從始至終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這不是其他人花言巧語哄騙她,便能令她改變心意的。
而眼睜睜看著泥俑被捏碎的太離仙君痛徹心扉,他無比後悔十年前將了了自凡間帶回,早知有今日之悲,他寧可以身替代,也不願見愛妻就此死去!
了了還以為師尊對妻子這般深情厚愛,會不管不顧向自己出手報仇雪恨,卻不曾想太離仙君隻是盯著她看了兩眼,終究在元景與玉書的勸慰下先行離去——如了了所說,至少先穿條褲子吧?
被天上掉餡餅砸中的淩波遲遲無法回神,她興奮且惶恐,跟在了了身後不停問東問西自言自語,“我真成仙君啦?仙君,淩波仙君?!天哪……我、我竟能有這樣的造化!”
“不,不行啊……師妹,我連道都沒有,我,我憑什麼服眾?大家肯定會瞧不起我,太丟人,那就太丟人了!”
了了照常左耳聽右耳冒,小雪人裡的真儀哭喪著臉,“你有沒有聽我講話啊,喂,我說了這麼久,你該不會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吧?!”
她向了了講述師尊太離仙君有多愛他那位妻子,努力警告了了,你將藏著那女子魂魄的泥俑毀去,也就表明那女子已灰飛煙滅,師尊一定恨你入骨,他那人殺人從不用刀,會叫你痛徹心扉,才告訴你隻是報複。
了了通通沒有聽進去,淩波絮叨半天,真儀也叭叭不停,兩人異口同聲對了了喊:“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這一喊,才注意到了了不知何時手裡捧了一塊寒冰,正用手指一點一點推染,捏出一個人形娃娃模樣,專心致誌的,壓根沒聽人講話。
淩波被熟悉的師妹氣到熟悉的跳腳,了了才回她一句:“誰瞧不起你,你就殺了誰。”
淩波:“……乾嘛總是喊打喊殺?彆人說我一句又不會掉塊肉。”
“那你抱怨什麼。”
“我——”
她一時語塞,跺腳道:“還不都怪你!”
這下了了停了手中動作,十分不解,淩波理直氣壯道:“我本來就沒有當仙君的才能,你卻非要我跟你平起平坐,先不說我有沒有這個本事,光是以後咱們跟師尊見麵,那場麵得多尷尬啊!”
了了懶得理她,用指腹輕輕擦拭冰雕小人,淩波愁苦滿麵:“師妹,你說話呀,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她的確感到無比迷茫,誠然當上仙君令她竊喜,這種好事換誰不要?可與此同時,她也的的確確沒有足以撐起這個身份的實力,她就是個學藝不精的女修,一個連自己的道都沒有,憑借“太離仙君女徒”身份才為人所知的女修。
了了聽出師姐話語裡的迷茫與失落,雖然她不愛搭理師姐,常常覺得師姐煩,可了了覺得,師姐像太陽一樣,是嘮嘮叨叨卻又從不停止散發熱意的太陽。
有溫度的東西令了了不喜,她冷淡地說:“你喜歡什麼,什麼就是你的道。”
在她看來,道並非高不可攀,萬物皆可為道,端看擇道之人如何使用。
淩波不解地重複:“我喜歡什麼,什麼就是我的道?”
了了沒有回應,淩波想了好久,開始扒拉手指頭:“可是我喜歡好多東西……我喜歡漂亮裙子,胭脂水粉,喜歡甜的跟辣的,喜歡小貓小狗,還喜歡看熱鬨……難道這些都是我的道?”
她感覺師妹騙人,“你喜歡蜜果子,怎麼不見你修蜜果子道?”
了了依舊沒有回應,她靜靜地望著淩波,“萬物皆可為道,無道亦是有道。”
淩波搖頭:“聽不懂。”
了了不再說什麼,隻是她一如既往的冰冷目光,卻像是能看透淩波自欺欺人的不安與惶惑,淩波被師妹看得無所適從,想要說點話轉移話題,了了卻將未完成的冰雕放至桌麵。
“女人很軟弱。”
淩波沒想到師妹會冷不丁說出這種話,她下意識反駁道:“女人哪裡軟弱?辛翎師姐軟弱嗎?咱們無上宗那些個師姐妹軟弱嗎?你也是女人,你軟弱嗎?”
了了隻是將自己做了十年“人”所看到的事實陳述清楚,“你們的軟弱,來自於靈魂中的自我否定與不自信,男人不會這樣。”
淩波驚了:“你在說什麼呀,誰自我否定了,誰不自信了?”
了了看著她:“你。”
“我哪裡不自信了?我這是有自知之明,我認得清現實才會這樣說,這怎麼能叫不自信?”
“我要求師姐跟我一起做仙君時,大師兄小師兄都很羨慕。”
淩波一愣:“什麼?”
許是因為自己沒有溫度,了了總是能察覺到他人情緒的變化,“如果是大師兄或小師兄,他們也會如你一般推辭,但那隻是客套,絕非本意。修仙界這樣多的長老仙君,無人會認為自己德不配位。”
“男人對權力的渴望與追尋,正如女人的軟弱,一樣根深蒂固。”
這是了了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師姐總是在座峰待著,為了幾件漂亮衣服神魂顛倒,拿著兩盒胭脂水粉對鏡自憐,卻從不好奇大千世界,也不貪心權勢地位。她像被家養的小貓,隻要有個線團玩耍便會知足,大師兄與小師兄卻不這樣。
“師姐什麼都想要,但最想要男人的愛,又對權力不屑一顧,真是本末倒置。”
男人命中注定追名逐利,女人卻隻會追逐男人,真儀如此,師姐亦如此,辛翎雖無心男女情愛,卻也在靈台損毀後失去銳氣,所以了了才說女人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