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的久久不語,看在淑妃眼裡便多生了一些不滿,“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孩子。前些年你也都做得很好。你和老四的感情越來越好,我是高興的。可你是嫡王妃,永遠不能盼著夫君隻寵你一人。這道理你心裡是懂的,所以我不多說什麼了。你這次回去後,要更多勸著他雨露均沾才是。你們府子嗣單薄,旭兒一走,就更顯得冷清了。要多添些孩子,才夠熱鬨。”
她聲音平平的,並沒有揚起語調,言辭中還顯得語重心長,似乎帶著體諒,但是話是極有份量的,教訓的意味不言自明。尤其最後兩句,說是故意點到她的痛處也是不為過的。
慕雪心裡不由糾結起來,但口中一句反駁之語都不可有,隻能應是。
淑妃見她恭順,便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囑咐她在這裡小住幾日。最後一句更是意味深長:“我也是為你們好。分開些時日,對你們都有好處。你們都該好好想想。老四這幾天,也該把本該做的事都給做了。”
慕雪心中一陣陣苦澀湧上,還夾雜著心酸。什麼是該做的事情?和古氏圓房嗎?
這才是淑妃叫她來的真正目的吧!
一個久居深宮的女人,雖沒有寵冠後宮,卻一直盛而不衰,又怎麼會是泛泛之輩呢!隻是從未想到,她的刀鋒,不止對準後宮的那些女人,也為自己的兒媳時刻準備著呢!
而秦真會做什麼呢?是順著淑妃的心意,還是違逆她呢?
看著這紅的刺眼的宮牆,慕雪覺的周身遍體生寒。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淑妃難道不曉得分割的痛苦嗎?還是說她早就麻木的認為,分割才是正常的?或者說作為女人和作為母親,她的想法是不同的?
對於這個被宮廷禮教壓迫了一生而習慣成自然,覺得理所應當後又反過來去用這些扭曲人性的規矩壓迫彆人的女人,自己到底是該恨她?同情她?還是可憐她呢?
春日的陽光,該是讓人覺得溫暖的,慕雪卻覺得太過刺目了。
要在這個時代,要一份完整的愛情太難了!那是一個不可實現的神話!
她能做的,難道隻是退讓嗎?
她曾有的那點天真,在這些殘酷的事實麵前,除了粉碎,似乎沒有彆的可能。
突然間,慕雪似乎能夠明白,簡逸慧為什麼要選擇默默離去了。因為那些風光背後,有許多不可對人言的苦楚和心酸。就好似淑妃的寵愛,是以她的聽話和隱忍為前提的。一個不合意,寵愛便半分不存,有的隻是算計和教訓!
淑妃是否知道,簡逸慧的身體再也不能受孕了?
她應該還不知道吧!
若知曉後,她會如何?難道她要從此嚴令秦真,不許他再踏進她的房門一步?
想到這兒,慕雪不由嘲諷的勾起嘴角,冷笑一記。
這個時代女人,在某種意義上,就意味著隻是生孩子的機器罷了。性.行為,隻是生孩子前的必要活動!至於“得寵”,是男人們的一種恩賜!
心頭滑過這些可笑的念頭,慕雪卻笑不出來。因為這些觀念,一直在這個時代嚴格執行著!
慕雪覺得自己太渺小了,她如何能以一人之力抗之?
更何況她愛的人,這輩子汲汲營營要做的,就是成為維護這些觀念的模範——天子!
這些,是多麼可笑,又是多麼的荒唐!但都是真的,沒有一件是夢!
那抹嘲諷的笑容,漸漸變苦,變澀,最後湮滅不見了……
如此境地,笑亦是悲……
其實,簡逸慧是在被人下藥後,才致使那點微乎幾微的懷孕幾率蕩然無存的!
而秦真是否又知道,簡逸慧曾經被人下過藥?而下藥的人是誰?為什麼下藥?他又是否清楚?他為何從未和自己提起這件事情呢?隻是怕她傷心,還是因為彆的什麼呢?
這一個個問題,就好比一條條線,它們織就了一個最最沉重的網,壓製住了慕雪心頭對皇家最後的那點溫情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