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的悔棋了!
相比之前,皇長子秦武的處心積慮,八皇子秦空的積極謀劃,秦真這些日子顯得安然平靜地多了。
作為他的枕邊人,慕雪很清楚秦真心裡並不如表麵的那般平靜。但是在他父皇麵前,他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做錯了什麼。這是因為十三皇子是他最親近的兄弟,而他父皇以‘秦祥絕非勤學忠孝之人,如不嚴加約束,必當生事’為由將他圈禁。而真正的緣由,秦真卻無從得知。此時,秦真既見不到十三皇子,又無法詢問其他人。他心裡明白,他此刻的任何詢問,都會讓他也遭受皇帝同樣的懷疑。所以,秦真隻能忍住心頭的憂慮,什麼都不做,靜觀其變。
這些日子,秦真處事萬分小心。對於和皇長子一起看守太子之事,秦真仔細地觀察他父皇的麵色。當他發現皇帝對於太子還是很關心的,所以他對太子的飲食起居也照顧的十分上心。當皇帝問他意見時,他也總是小心的揣摩著他父皇的心意而答。
太子廢而又立的整個過程中,因為秦真的處理妥當,讓皇帝對他頗有好感,皇帝讚賞他道:“爾友愛兄長,沒有不臣之心,朕甚感寬慰。”
秦真雖然在外小心翼翼,可是當他聽到皇太子複立的消息之後,回到自家書房,他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忿然,將他的怒氣全數發泄在了隨手可即的花瓶上。
慕雪知道他下朝回來了,便立刻來找他,剛到他的書房門外,就聽得那道花瓶碎裂的聲響。慕雪自然明白秦真此刻的心情。她曉得他是不甘心的,他根本從心底裡就覺得他的二哥不配為太子!可,強權之下,他不得不順從。他不能違逆他父皇的心願!所以,那些違心的話,他不得不說。而且,不僅要說,還要說得恰如其分,毫不扭捏做作,才能取信於他精明的父皇。但在內心深處,他又著實為自己的這種做法感到不堪,感到痛苦。這種分外矛盾的心思,他在外麵絲毫不能流露。但以他的性子,又怎麼會不氣悶?回到家裡,又豈能再憋得住?
慕雪用托盤端著一杯他最喜歡的綠茶,輕聲問站在門外的小蘇,“爺,可曾用飯?”
小蘇一臉無奈,“回王妃,還沒有。”
慕雪略點了點頭,表示了然,接著他看向小蘇吩咐道:“你速速備好酒菜送來,要清淡點的。”
“是。”
見小蘇舉步離去,慕雪又叮囑道:“切記:剛才之事,絕不可外傳。還有,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書房。”
小蘇認真回道:“王妃放心,奴才省得輕重。”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地的淩亂,還有他那頹然的臉。
慕雪放下手裡的托盤,輕輕來到他的身旁,從身後抱著他,柔聲道:“秦真,本來這朝堂的事情,不該我說話。隻是你這樣,大家都不好受。雖說我們府裡的規矩森嚴,下人們不會亂嚼舌根。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今日這情狀,要是傳到皇上耳裡,他老人家該怎麼想呢?”
秦真拉過她橫在他胸前的手,輕輕摩挲著,沒有說話。
慕雪見他如此,又附在他耳邊,對他低聲道:“你且看看往昔曆史,可有廢而再立的君主?”
不看秦真驚訝的表情,慕雪繼續道:“再則,皇上和太子的傷痕已經有了。這道傷,會一直在那裡。不碰便罷。碰著便是痛。等口子撕開了,隻會比先前更痛上百倍。”
說完,慕雪放開摟著秦真的手臂,拿起剛剛放在秦真桌上的杯子,懸空,接著輕輕放手,頓時聽到一陣碎裂之聲,滿地碎片混合著四處流淌的茶葉和水跡。
慕雪盯著地上,緩緩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破鏡重圓,覆水可收的神話!你又何必為此茶飯不思呢?”
秦真看向站立在自己身旁的妻子,他突然發現此刻的她周身有一種光芒,眼裡滿是睿智和通透,“你說的話,其實齊鐸也和我說過,我隻是心裡煩悶。”
“你記得嗎?你常和我說,落棋不悔才是君子?舉起不定,本是敗招!如今,皇上走了一招悔棋,又豈能長久?”
秦真神情落寞,淒苦一笑,“落棋不悔才是君子,父皇又何嘗不曉得!可他終究是悔了,可見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我們這些兒子全都加起來,都不及太子一個在他心中的地位!”